他们当初花了多少时间多少精力,才终于让手冢走出一个人的世界,不在沉浸于当时的阴影下。
而今,手冢自己揭开伤疤,心里该是有多痛,才会连气息都不稳。
“大家的担心,我不是不明白。不是我不愿意对自己好,只是,我不知道怎样才算是对自己好。”手冢抬起头对真田笑了笑,“真田,我以为我对自己很好,可似乎只是我以为。”
“没关系。”真田把紧咬着唇的牙齿松开,低低开口。
“手冢,没关系。”虽然看不清手冢的神色,真田却是同样抬起了头,直直盯着手冢的眼睛,扬起唇微笑,“手冢,你不需要知道怎样才算对自己好。”
“我会在你身边,我会对你好。”真田伸手拿下他的眼镜,盖住他的眼睛,抹去他眼睛旁边不甚明显的眼泪,声音温柔,“国光,你知道这个,就够了。”
手冢迟了十年的眼泪,终于安静的流了下来。
忍足很早就从家里出门了。
早晨的天气很清新,路边的车也不多。
忍足既没有选择开家里的车,也没有搭电车,反而是慢悠悠的走了过去。
他的嘴角仍然噙着那丝漫不经心的笑容,眉间却是微微皱了起来。
自从昨天白石说了那些话后,他就觉得他的心里一直堵得厉害。
可他不明白为什么。因为白石说得对,手冢确实并不喜欢与人那般亲近,不过是顾忌着他人的心情,不太会拒绝而已。
来到手冢的病房门口时,他有些惊讶的看着白石提着保温杯倚在门口的栏杆处安静的等待。
“白……”忍足刚开了口准备与他打招呼,就见白石侧头看他并做了个安静的手势。
忍足在他身边站定,疑惑道:“怎么不进去?”
白石抬起手看了看手腕上的表,笑了笑,轻声道:“等会,真田会开门的。”
忍足虽然不理解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却还是陪着白石一同在门边静静的等着。他心里明白,若白石不愿意,他是见不到手冢的。
就这么又等了几分钟,眼前的门始终没有被打开。
白石微微皱了皱眉,然后从口袋里掏出钥匙,开了病房门。
一边示意忍足安静,白石一边把病房门完全推开,然后左手提着保温杯走了进去。
然而,不过走了几步,白石便愣在了那儿。
忍足甚至没有机会疑惑,因为,就在下一刻,他已经明白了白石愣住的原因。
手冢仍旧是安静的睡着。
只是,他并没有睡在病床上,而是半坐着,脑袋柔顺的伏在真田的肩膀上,双手扶着真田的腰侧,整个人几乎都靠在了真田的怀里,茶褐色的发丝有些凌乱的垂了下来,遮住了眼睛,平日清冷而带着凌厉的面容柔和下来,竟是显得清丽至极。
真田一手搭着手冢的肩膀,另一只手正抬手把手冢额前的发丝拨回去,眼睛紧紧凝视着手冢的睡颜,唇角微翘,神色温柔宁和。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样温馨的场面,忍足却只觉得心里冒着火。
他引以为傲的冷静在这一刻消失的无影无踪,却也还记得不能大声说话扰了手冢的休息,只能愣在现场一动不动。
白石很快就恢复了镇定。
他把手上的保温杯放了下来,然后对着正皱眉看向忍足的真田点一点头,就把仍然愣住的忍足拉了出去。
直到两人停下脚步时,忍足方才回过神来。
他抬头看向不知是何神色的白石,唇角微扬,眼里没有一丝温度,出口的话却是说不出的嘲讽:“白石,你不是说手冢不喜欢与人亲近,所以你会拒绝么?”
白石深深看他一眼,眼里的情绪完全让忍足看不清。
“他是真田。”白石说话的声音,就像是在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