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林会议
1939年3月25日至4月2日,阎锡山在秋林镇召开晋绥军政民高级干部会议,即“秋林会议”。参加会议的有师、独立旅长以上的部队军官,各区专员、保安司令以上的行政干部,以及一部分县长、“公道团”县团长、牺盟会县特派员等正式代表102人,列席代表65人,共计167人。会议的主要内容是报告抗战情势,检讨过去的错误,并决定今后工作的目标、路线和方法。
会议开始,阎锡山即为会议定了基调。他说:“武汉失守以后,抗战越来越困难,二战区削弱了,只有共产党、八路军壮大了。现在,我们要自谋生存之道。” 为此,他在开幕词中提出这次会议精神为“讨论加强抗战力量,争取最后胜利,奠定复兴基础的全盘办法”。
根据对抗战形势的认识,阎提出:“天要下雨,要赶快准备雨伞”。所谓“天要下雨”,意思为蒋介石要开始对日妥协与*了;所谓“准备雨伞”,就是说山西也应根据“气候”的变化,及早做好*、和日的准备。
会上,阎锡山提出“无条件存在”和“走上抗战最高峰”的口号,意思是说抗战已经达最高点,一时难以见分晓,当前主要的问题不在于抗战,而是谋求自己的“存在”。因为“存在就是一切”,“抗战只是手段”。因此,他对其心腹们说,要学“狡兔”一样有“三窟”,“我们必须具备以下三个窟窿,才能存在:第一个窟窿是日本人,第二个是国民党,第三个是共产党”,现在“日本人最有力量,所以必须费力经营好日本人这个窟窿。” 也就是说要在这三种势力之间谋求生存之道。
会议根据阎锡山的意图,决定此后抗战中心工作5项:增加选训1万有力干部;组训100万有国家观念、民族意识、负责政治力量的民众;建立现代化有基础30万团力的铁军;实现强民政治,说服行政,取得人心;普遍建立健全巩固的抗战游击根据地。以上5项中心工作的目的,在于缩小敌人的占领区,进而收复失地,由抗战的胜利,以奠定复兴的基础。txt电子书分享平台
三、扶旧抑新(6)
因而,阎锡山称“此次会议所决定之议案,是救国的议案,为此议案而努力,就是为救国而努力,实行此议案,才是真正的革命,真正的救国。”
事实上,阎锡山的真正目的并不在于通过几项决议,而是企图通过此次会议取缔牺盟会,夺取新军的领导权,进一步扩充自己的实力。因为他已深深感到决死队、牺盟会的发展,会形成尾不大掉之势,对他极为不利。因而,应当采取措施限制牺盟会、新军的发展。
会上,续范亭发言谈到,晋西北一带的青年抗战极度热心,应当支持而不应怀疑他们。“不要怕人左,不应以左的口号,排斥了成千上万热心参加抗战的青年”。
阎锡山听后,深为不满地说:“在人类生存上,我们应求人类生存上的十五月亮,不要上旬月亮的不及方面之右,也不要下旬月亮[的]过方面之左。今日中国,我们应该在‘抗战到复兴’上求十五的月亮,不要上旬或下旬之右或左。抗战是手段,复兴是目的,求抗战的十五月亮,更进一步求复兴的十五月亮。……故只言抗战而忽视复兴者,纵然幸而抗战得胜,免今日之亡国,而未来之国难正多且大,必难免十年二十年后之亡国惨痛也。”而且,阎锡山还说:“今日中国,有以抗战来统一者(指国民党),有以抗战求发展者(指共产党),等而下之,尽是以抗战争权夺利耳。我们应该以抗战求复兴,以抗战建设新中国。”
会上,阎锡山首先有意识地提出一些敏感问题,引起新旧两派争论,然后借此给牺盟会和新军施加压力。一次小会上,阎锡山对牺盟会和新军负责人说:“如果共产党投降了日本,我们该怎么办?”他们当即回答:“共产党不会投降日本,我们不必考虑这方面的问题。”阎锡山便在大会上若有所指地说:“现在,明明白白天要下大雨,应该准备雨伞,可就是有些人硬说不下雨。我们应该准备的事就应该抓紧准备。我最讨厌那些沽名钓誉的人。害了他自己,还要害别人。”
在阎锡山的支持下,薄右丞在会上公开叫嚷:“牺盟会、决死队中成分复杂(指有共产党),靠不住”。当即遭到牺盟会和新军干部的反驳。之后,薄右丞、王靖国等组织地主豪绅代表团到秋林,向阎锡山跪求、哭诉,要求取消牺盟会、决死队和各抗日救国团体,取消抗战初期阎锡山颁布的武装群众、组织群众、合理负担等一系列进步法令。
阎锡山便以此为借口,策划取消牺盟会和决死队。他首先“手谕牺盟会暂停发展,各行政专员权力予以缩小,不准再自由委派县长,各行政区派保安副司令,遴选正规军团长充任,负责指挥及训练各行政区保安队,减少各专员之军权”。
为了进一步限制与剥夺牺盟会专员、县长的权力,阎锡山在会上通过行政手段规定:“县长、公安局长由省政府训练任免。遇情况紧急,不易到达时,也要就合格人员中推荐请省政府委用。专员对县长、公安局长,只准列举事实,呈请省政府撤换。各县秘书、科长、区长、巡官,专县只能派代,请省政府核委”。这就从人事任免方面将牺盟会专员、县长的权力收归省政府,从而达到剥夺其权力的目的。
在抑制新军、牺盟会的同时,阎锡山公开扶植旧军。在一次会议上,他说:“我昨天晚上作了一个梦,梦见一个人对我说:你不要看不起你过去用过的那个破车,那个破车可以把你拉到目的地,只是慢一点而已。你不要相信你现在用的那个新车,这个车可以跑得快,但也可以把你翻倒在地。” 这里的破车、新车,不言而喻是指旧军和新军。“梦”言下之意是说,抗战以来尽管依靠新军、牺盟会,使二战区抗战工作搞得颇有特色与成绩,被誉为模范战区,但是,“新车”跑得快了,往往会有危险。相比之下,还是依靠自己当年培植起来的旧军保险,虽然这辆“车”已破旧,速度缓慢,但是,经过精修,依然可以驾驶。据此,阎锡山决定弃“新”图“旧”,提拔重用一些重要旧军官,如将王靖国、陈长捷、赵承绶、孙楚提升为集团军总司令。
三、扶旧抑新(7)
除此之外,阎锡山在会上还通过了“严格执行纪律”“整饬纪律实行制裁”两案,规定“对决议与根据决议案所下达的命令不彻底奉行”与“不能依预定期限完成计划而又不预先声明理由者,以贻误论罪”。“在职公务员不准托故弃职离开战区,有名义在外无职务,一律调回,速令不返久假不归予以撤职”。并派出“执法巡视团”到各区、县巡回考查,以加强其政治统治。
为了监视各基层的抗日活动,阎锡山特颁发了“山西省分区视察方法”。规定:“县区机关团体,如有特殊工作计划和办法,都要抄给视察员参证。”“视察员得列席关于行政设施的重要会议。”阎锡山还担心视察员靠不住,又以第二战区司令长官部和山西省政府联署的名义,制定“山西省军政实察办法”,名之曰“复式考察”。该办法规定:每区(专区)派实察专员军、政、民各一人”,“接受军政人员违法、失职或不当之处分的呈诉”。而且还规定“秘密的事亲自见我(阎)面陈”。这些“视察员”“实察专员”权势很大,是阎锡山派往各地的耳目,目的在于了解牺盟会等抗日团体的活动。
阎锡山虽公开扶旧抑新,但是,口头上仍声称:“蒋介石*,我们不反。只要我们把山西搞成山西人的山西就行了。” 言外之意,就是把山西搞成阎锡山的一统天下。
由此可见,秋林会议是阎锡山对内对外政策的转折点,由抗战初期的联共抗日,转向防共、和日,重点在于防范共产党,加强军政统治。因此,这次会议也就成为阎锡山准备进攻新军消灭决死队,取消战动总会、牺盟会,策应蒋介石第一次*高潮的动员会。
阎锡山自感此次会议虽“费时至多”,但“收获亦属不少”。通过这次会议“决定基础及效用工作,以训练万能作到统一认识;以纪律万能作到统一行动。取消政委、专员兼保安司令,总司令不兼军长。军队则统一编制,统一训练,统一待遇,完成30万团力的铁军。”对于取消新军政委制,阎锡山也明知:“与新军进步虽不免有所损失”,但是,为了防范共产党势力的发展,哪里还顾及新军的发展呢?
因此,薄一波在1939年10月就分析道:
确实的和平妥协的阴云不是今天才有的,在秋林会议时汪精卫叛党卖国,山西的顽固分子就蠢蠢思动,就进攻进步的力量。他们企图把秋林会议变成一个不流血的政变,企图在这个会议上“和平”地取消决死队、牺盟会,“收复”晋东北、晋东南、晋西、晋西北这些抗日根据地,所以秋林会议就变成一个新旧力量斗争的会议。
杨献珍在1940年1月也撰文认为:
在中国这种半殖民地半封建的国度中,地主资产阶级,在某种一定时期,可能表现某些有限的进步。山西的进步本来就是在限制中发展的,而到秋林会议时期,山西的进步已经达到了它的最高限度而开始下降了。在那时还是想用会议方式把整个山西拉上和平妥协道路。会议所讨论的就是如何反团结、反进步、反*、反抗战等问题,具体地动用了所谓“二的哲学”,有计划地制造内部摩擦——制造新军系统中的内部摩擦,制造行政系统中的内部摩擦,制造*系统中的内部摩擦。有识者早知山西将从此多事了!秋林会议在反动派的把持下,事实上变成了一个亡国灭种的会议。
三、扶旧抑新(8)
秋林会议之后,山西呈现出“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局面。
打击进步势力
阎锡山长期割据一方、拥兵自卫,处处以其“自存”和“自固”为出发点。全面抗战爆发之后,在日军大军压境的情况下,他能够联共、拥蒋,积极抗日,使第二战区一度呈现出团结抗战的局面,在某种意义上也是为了“自存”和“自固”。但是,1938年2月临汾失陷后,“阎锡山看共产党的影响迅速扩大,广大群众发动起来了,新军、牺盟会逐渐形成独立力量,他不把这些看成是好事,而是认为超越了他所许可的范围,他感到控制不了了。于是,他下决心要取消决死队、牺盟会以及战地总动员委员会和各进步群众团体。他从当年2月的临汾会议开始,一步步地走下坡路。” 即在不公开放弃“联共抗日”的口号下,由暗中限制逐步发展为公开打击各种进步势力。
首先,暗中限制进步势力。第一次古贤会议后,阎锡山借调整行政区划之机,委任旧派陈兴邦、尚因培为第八、九专署专员,有意识地缩小新派势力的活动范围与权力。1939年8月,他从宋劭文的第一专区分割出灵丘、广灵、浑源、应县、山阴、大同、阳高、天镇等县,组成第十专区,委旧派白志沂为专员兼保安司令。从杨集贤的第二专区割出新派基层势力较强的河曲、保德、偏关、五寨、平鲁、神池、左云、右玉等8县,组成第十一专区,由杨集贤任专员兼保安司令。另委郭挺一为第二专区专员兼保安司令。
不久,阎锡山又在行政专区之上特设4个“省政府行署”,派其亲信将领为行署主任。第一行署辖晋东北区第一、十专区17个县,驻五台,由第13集团军总司令王靖国兼主任(因王不愿赴任,改为杨澄源);第二行署辖晋西北第二、四、八、十一专区30个县,驻兴县,由第7集团军总司令赵承绶兼主任;第三行署辖晋东南第三、五、七专区34个县,驻阳城,由第8集团军总司令孙楚兼主任;第四行署辖晋西南第六、九专区22个县,驻吉县桑峨,由第6集团军总司令陈长捷兼主任。这4位行署主任可代行阎锡山的职权,目的在于加强对辖区的控制。在行署之下,阎锡山又根据全省人口、面积及位置的重要程度,划分若干“作战师管区”,每个师管区派若干团驻扎。在师管区内实行军事统治一切,师长兼专员,团长兼县长,将军、政、民大权,全集中于阎的旧军人手中。阎锡山认为这样“不但有利于现在的抗战,而且有利于将来的复兴”。
秋林会议后,阎锡山还向决死队、牺盟会控制的地区派遣“政治突击队”“敌区工作团”“精建会”等,进行侦察、捣乱、破坏活动,并且阎锡山要他们不惜作蛇蝎蚰蜒。一时山西蛇蝎蚰蜒遍地,四处制造摩擦,挑起事端。
不仅如此,阎锡山对战动总会也同样逐步加以压制。1938年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