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那时的吕莲生是明嘲暗讽,可面前的慧敏皇后却是语声轻柔,她声线和缓,其间也并未叫人听出亡国之音大响下的慌乱恼恨,甚至还毫不掩饰地对面前这叛国背主之人露出欣赏。
“娘娘,我···”慧敏皇后的眼眸沉静柔和,在这样温和的目光注视下,云清澜唇瓣翕动,终究是低头道,“罪女有愧。”
慧敏皇后面冷心热,先前太苍山上能放赵麟禄一行安然下山,从此事就足以见其仁德,是以对这个皇后,云清澜一直都抱有好感。
可如今她大军压境,明日之后武朝覆亡,身为武朝皇后的她下场又能好到哪去?
灭国的仇人就在眼前,但慧敏皇后却不恼不怒,论起今事反倒还出言称赞,云清澜听了,只觉得自惭形秽,
“且有何愧?长宁为百姓谋福,便是叫姐姐知道,也是要称赞长宁一句的。”却听慧敏皇后温声笑道,“姐姐当年执掌政权时,大约也是长宁这样的年纪。”
“姐姐?”云清澜又是一愣。
先前在太清观时,云清澜也曾听慧敏皇后说起“姐姐”,可慧敏皇后是藩王独女,她哪来的姐姐?
慧敏皇后见状就又笑着同她解释:“得平圣公主垂爱,愿听我叫她声姐姐。”
说起平圣公主,慧敏皇后脸上就更见的柔和,似是又忆起当年往事:“姐姐虽已故去,可这十几年来武朝百姓谁不是在享着她的荫庇?姐姐勤政爱民,一生所念,也不过就‘民生’二字,李玄臻短识少见,此事他做不到,但长宁做到了,长宁是武朝百姓的福将,又如何受不得这‘巾帼’之称?”
平圣公主救武朝于危难,而她却是亲手覆灭了武朝,她还能算得是武朝百姓的福将?
云清澜抿抿唇,没有应声。
云清澜不说话,慧敏皇后就又接着道:“这些时日长宁在外征战劳形苦心,按说本宫不该在此刻前来叨扰,可眼下正阳生死未卜,夤夜而来,实乃逼不得已。”
慧敏皇后一边说着,就又一边叹了口气。
正阳公主?
云清澜又是一愣,想起李襄阳和秦朝楚的婚约,就又不由得往秦朝楚方向看了一眼。
可秦朝楚却面色不动,仿佛慧敏皇后口中的正阳与他并无关系似的。
慧敏皇后自也觉察到了云清澜的视线,她一边说着,就又一边也跟着看向站在一旁的秦朝楚,目光在二人身上来回流转一圈,就又了然笑道:“长宁和秦太子是一对璧人,先前的事,是本宫不知情乱点鸳鸯谱,还请长宁莫要再放在心上。”
慧敏皇后说的,是接风宴上她极力撮合李襄阳和秦朝楚婚事的事。
慧敏皇后顿了顿又道:“而今日之事,亦全乃本宫个人所请,本宫今夜意只在请长宁入城救正阳一命,并非是要借着婚约对秦太子有所逼迫。”
慧敏皇后说话周全得体,不卑不亢,看向云秦二人的眼神亦是平静从容。
没想到慧敏皇后仅一眼就看出她与秦朝楚间的关系,想起三人身份云清澜心中更觉愧疚,只接上话题道:“正阳公主,她怎么了?”
“正阳两个时辰前,被李玄臻带到飞仙台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