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仅仅是站在门外,都能感到两条腿在不自觉打颤,那时,她却面色平静地躺进了被窝里,还啪的一声打掉了阿摩司殿下手上的书,呵斥了一句:“关灯。”
助手在门外想那么多,不过是在拖延觐见阿摩司的时间罢了。
可惜,他再怎么拖延,今天也必须见阿摩司。
助手咬紧牙关,敲了敲房门。
“进来。”阿摩司殿下冷淡的声音。
推开门的一刹那,助手就后悔了,因为屋内的画面几乎可以称为……鲜艳欲滴。
很难想象,整个至高神殿都气氛阴沉时,这里的氛围却堪称旖旎而湿黏,不像是走进了至高神女的房间,反倒是像走进了毒蛇鲜红温暖的口腔。
助手第一次发现,艾丝黛拉的相貌并不像她的表情那样纯洁无辜。她有一张明媚艳丽的脸庞,只是那光彩夺目的艳光,经常被她故意露出来的甜美笑容压制下去。
现在,她像个生闷气的洋娃娃似的坐在阿摩司的腿上,眉毛因阴郁的恼火而轻轻抽动着,两颊不知为什么绯红得惊人——那是一种病态的、罪恶的、粗俗的红晕,一下子使整张脸光艳照人。她的双唇也红得不正常,泛着湿乎乎的水光,仿佛两片被雨水喂饱的红玫瑰花瓣。
……他进来之前,里面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阿摩司抬起头,扫了他一眼。
助手立刻低下头,不敢再打量艾丝黛拉。
尽管他反应得很快,几乎是阿摩司平静的目光扫过来的一瞬间,就低下了头,但汗毛还是因恐怖的威压而根根倒竖。
阿摩司殿下眼中的压迫感……真的太可怕了。
幸好他低头的速度够快,不然以阿摩司殿下现在可怕的独占欲……他因为多看两眼艾丝黛拉,而直接丢掉一双眼睛,也不是不可能。
“什么事?”问话的却不是阿摩司殿下,而是艾丝黛拉。
这也是助手非常震惊的一件事。阿摩司殿下有了更多神性以后,却不再掌管神殿的事务,甚至默许了艾丝黛拉插手神殿事务的行为。
这事要是传出去,只怕民间会更加震动,一些异教徒绝对会趁此机会,大肆宣扬“神堕落”的谣言。
助手斟酌着言辞,把“赎罪券被抨击”、“民间谣言四起”和“至高神殿暴雨不断,人心惶惶”的事情,告诉了艾丝黛拉。
说完,他虽然表面上在等艾丝黛拉的回复,身体却从始至终都朝向阿摩司。
即使艾丝黛拉手握处理神殿事务的权力,他也依然以阿摩司为至高神殿的中心,认为他是至高神殿独一无二的领袖。
“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艾丝黛拉说。
助手愕然抬头:“这就是您的答复?”
“对。”
助手愣了一会儿,慢慢涨红了脸颊:“您——怎么能这么不负责任?既然殿下把掌管神殿事务的权力交给了您,您就该肩负起维护神殿名誉的责任。现在神殿在民众中的声誉岌岌可危,您应该尽快调查出究竟是谁在散布谣言,想办法恢复神殿的声誉,重新售卖赎罪券,而不是说出这么不负责任的话。”
艾丝黛拉的脸颊仍然荡漾着娇媚动人的红光,语气却不咸不淡:“你很负责,思路也很清晰,那你查出来究竟是谁在散布谣言了吗?想好恢复神殿声誉的办法了吗?”
当然,没有。
不然他也不会跑来求助阿摩司殿下。
其实,要是阿摩司殿下那么回答他,他决不会有任何异议,可说这句话的偏偏是艾丝黛拉——一个坐在男人腿上、美艳得叫人只能想到罪恶的少女。他很难不怀疑她是在敷衍他,其实她压根儿不想管这事。
助手梗着脖子说道:“我没有查出来,也没有想出恢复神殿名誉的办法,所以,我才来求助阿摩司殿下。我不像有的人,明明没能力掌管至高神殿,还利用色相换取了不属于自己的权力……”
他这句话显然是在羞辱艾丝黛拉,后者却似笑非笑,从容不迫地问道:“你是在说,阿摩司殿下色令智昏,为了女人连信仰都不要了吗?”
助手身体一震,这才发现自己说了怎样的胡话。
他连忙跪倒在地,颤声道:“万分抱歉,殿下,我不该如此失礼地指责您……和艾丝黛拉小姐。您让艾丝黛拉小姐当至高神殿的掌权人,一定有您的深意,我不该质疑您的意图……”
他一边说,一边频频擦拭额头的冷汗:“真的万分抱歉,殿下,我不该这样冒失地说话,也不该对艾丝黛拉小姐抱有偏见。这些天,我也见识了艾丝黛拉小姐批改公文的速度……她、她的确非常有领导的才能,其他几位至高神使两三天才能批完的文书,她一天就能批阅完毕……我错了,我不该质疑您的眼光……”
到最后,助手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他的脑子里只剩下一个念头——他刚才的行为无异于亵渎神明。
他怎么能在阿摩司殿下的面前,说出这样失礼的话语……阿摩司殿下已经与神无异,难道神会让一个对神殿名誉置之不顾的人,掌管至高神殿的事务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