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几个字,芫娘就没来由地打了个寒噤。
英国公太凶了。
可是他的这种凶,不似那?些差吏衙役的要挟威逼,反倒是种令人下意识便不能不服从的威严。
芫娘攥着眉头咬了咬牙,仍旧不置可否。
英国公这才侧目望向?陆巡:“陆巡,你去,把这和离书带出?去。”
陆巡皱了皱眉头,一时也为难起来。
英国公的目光越发凌厉下几分:“你这是也要忤逆我了?”
陆巡连忙单膝跪地,诚恳道:“陆巡不敢。”
他毕恭毕敬地将手?伸过头顶,只等着英国公将和离书放下。
芫娘眼睁睁望着,心下分外不是滋味。
但就在?那?信封将要碰到?陆巡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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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的几个人皆是一愣,随即才看清陆怀熠不知是什么时候进了门。
陆怀熠将芫娘往自己身边揽了揽,抬眸对上英国公的视线:“你凶了满朝文武,凶了我跟陆巡,难道还不够威风么?凶芫娘干什么?”
英国公皱住眉头,脸上的愠意顿时不加克制的显露出?来:“你还知道回来?”
陆怀熠嗤笑:“我又不是聋子瞎子,英国公府都要抄家封府了,外头谁还不知道?”
他瞟一眼信封上的字,揶揄地轻笑一声,便不假思索将信封伸在?灯火上燎了。
信封霎时间被火舌彻底吞噬,随即便彻底化为流转飘落的灰烬。
“你一心就想我身居要职,独当一面,想着要替老陆家争一口气。如今锦衣卫我进了,案子我也查了,该得?罪的挨个得?罪过,这英国公府如今查封在?即,这便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你就拿一封和离书当做事给我们的交待?先别说我,我娘会?同意么?”
英国公眯了眯眼,握着圈椅的手?指也越攥越紧。
“老子吃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少在?这里自作聪明?。”
芫娘瞧着如此针锋相对的场面,一时不禁紧张起来。
英国公武将出?身,性子暴躁也是难免,如此盛怒之下,万一真的动了手?,陆怀熠实?在?是没有半分优势可言。
她拉起陆怀熠的袖子,小幅度地轻轻拽了拽。
陆怀熠却并未侧开视线,只是握了握她的手?,示意她安心便好。
陆怀熠垂着眸子,不禁轻笑一声。
他两手?抱臂,随意地点了点头:“是,你吃的盐是多,你五岁练刀,十岁挑枪,十二岁就守在?九边重?镇的边卫里,能直取鞑靼将领的首级。”
“可你再有本事,吃再多的盐,能把如今的冤名洗掉么?能正朝堂的清明?么?能把驸马不能参与朝政的祖制改了么?”
“陆家这么多年,就一定要靠有了名声才能过活下去不成?”
英国公的眸光一顿,眉头越压越深,终究难出?一言以复。
自从迎娶长公主?,从边军卸任归京,年头已经不知道过了多少个,久到?他已经快要提不动枪了。
他不甘心。
他自幼练了一身本事,本可以奋勇杀敌,本可以不畏生死,本可以纵马卫疆。
可这一切,终究都是本可以。
当年的驰骋疆场,恣意潇洒,好像都变成了一场梦。梦里有迎风飘扬的旌旗,有保家卫国的豪情,有银枪白马的背影。
可是梦醒之后,他眼前却只有冷冰冰的院墙,还有那?个身居三品却管不了一丁点朝政的“锦衣卫指挥使”牙牌。
他心里的不甘,从来没有因着岁数而逐渐消散,反而愈演愈烈,直至如今。
他愧的是未能承袭先祖之志,恼得?是独子陆怀熠未曾接过衣钵,甚至还敢连祖上传下的功夫也敢弃如敝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