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几天阿裳把寝室内所有能照出人影的东西都悄悄的收起了,我知道她是怕我不经意间看到自己的样子会难受。可是她却忘了,当搔痒蔓延到脸上的时候,只稍对照着身上的疱疹我也可以感知一二。
当我再次面向木易的时候,他的目光不偏不倚的落在我的脸上,眼神中甚至看不到一丝闪躲或回避。我不禁要问他,“你不觉得本宫这个样子很丑么?”是阿,女人都是爱美的,这副鬼样子谁想让别人看到,更何况是木易这种俊美的男人。
木易摇头,“属下认为,外表的美只供人悦目,真正的美,理应是令人赏心的。”
不得不承认,他说的这句话很有治愈的效果。至少,我听了之后很舒心。遂问他:“你要如何给本宫解闷。”自然,我可能期待着他给我来一段限制级的脱衣舞仰或是其他什么更为劲爆的举动。
木易竟自从自己的衣袖内掏出了一支一尺不到的竹箫来,而后谦虚地说:“属下不才,略通音律。”
我一时来了兴致,在如今这个死气沉沉的皇宫里,哪里还能听到一二欢沁的宫乐,别是哪天凑出一曲哀乐就谢天谢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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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倚靠在榻上,目不斜视地盯着木易,他吹箫的样子很认真,很专注,全情投入,目无旁物。至于他吹的是什么曲子我不得而知,不过,那忧伤中又带有点希望的丝丝乐音,在这样一个别样的夜晚,却是很能引起共鸣。忍却不住,离榻来到铜鼓架前,指尖轻触试了试手感,许久未再触碰,竟也有些生疏了。轻敲慢击,虽不能连贯,断断续续的渐渐也能跟上木易的步伐。
我不知道古今音乐的碰撞会否能擦出火花来!我只知道这一晚的随心所欲是我这些年来犹为开心的一次,也许木易听不懂我这胡敲一气到底想要表达什么,但我们配合的很好,吹敲着互不干预,却也凑出了一曲完美的乐章来。唯不知宫外的人听到了,会否以为太后在自己的寝宫里失心疯了,夜而不眠,制造出如此扰人的音乐来,且还是鼓箫合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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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太后……”
我犹自睡得深沉,耳边却时不时地传来宫人的呼唤声。我皱了眉,却无力睁开眼,眼睑沉重,恍似打上了一层冰霜。我昵喃了声:“别吵。”松开眉头,欲再睡。
细声对话仍旧往我耳窝子递来,“昨日还好好的,为何才过一夜就变这样了。”那是阿裳的声音,略带着哭腔,听了就让人烦。
“昨日太后可有断药。”有掌覆上脑门,顿感一阵冰凉。问话的人是那位老医者,但听他们说话的口气,想来我的身体情况又有变了。
“怎么了。”我吱了声,轻掀了眼睑,又缓缓地阖上。这才发现,我的身体愈发的不听使唤,就连说一句话也显得吃力非力,更别说是动弹一下。
老者宽慰着说:“无碍无碍,疱疹愈发成熟导致了体温高涨,所以太后才会觉得身体虚弱无力。但只要过了这个阶段,破疱化疮就无甚大碍了。这两日需加重药量,只要意志顽强,老朽相信一定可以挺过去。”
他这言外之意就是,能不能挺过去就看这几天,但我现在就已经感觉非常煎熬,更遑论要坚持几天!连续发几天烧,真好了,会不会把自己烧成傻子呢?“可以用冰块来降温么?”我愚蠢地问着老者,至少让我好受点,我现在只觉心跳在无止境的加速跳跃,就连呼吸的间隙也越来越短促,身上又痒又疼,真恨不得把痘疱一个个抠下。
“不行,这期间万不可触水。”老者疾言打断了我,又转去吩咐阿裳:“这两日一定要寸步不离的守着太后,一有不适马上来告之我。”
“奴记下了。”阿裳恭恭敬敬地应承着。
在此之际,我突然想起了一件事,若是我的猜测无误,兴许还可多一线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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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我交代的事,木易仍是心存疑虑。“倘若他心怀不轨,岂不是害了太后。”
我扯着嘴角,笑不出声来。“不会的,我相信我的眼睛,只要你有这个能耐将人带进宫,本宫或许还可多出一线生机。”是阿,我这是在赌,老医者虽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有能耐可以医治好天花,但樗里疾的老婆他不就是没能治好,遂我要做好两手准备。
见我如此说,木易也不再跟我挣扯什么,毕竟现在要争分夺秒,多耽搁一刻,我就离死近一步。可以看得出,他跟阿裳都是迫切希望我能够活下来,而我自己又何偿不是这样希望。
临去前,我又嘱咐了木易一句:“万事小心。”
他重重地点了头,转身,大步朝外走去。
宫外形势一定更加严峻,森严的宫禁,不知道他要如何把一个大活人带近宫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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服了药,又昏昏沉沉地睡了一阵,因着浑身不适,睡的也不怎么舒适,就这样醒醒睡睡终是熬过了大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