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恋的职责就是沉默,于是我索性坐在地上,静静的看着他。等待多年,只为能这样肆无忌惮的注视他。我的手指不由人的抚过他的额头,他的眉毛,他的鼻尖,他的双唇。贪婪好久,直到雨时的名字从他嘴里冒出来时,我才放下手。
他不属于我,无论我如何眷念。如果说缺憾是爱情最有余味的结局,那庄曜就是我此生的缺憾。
我掰开他的手,起身向门口走去,却被庄曜从身后抱住,“雨时,不要走……不要走……”
耳边传来庄曜呢喃的声音,还夹杂着浓浓的酒味,我身子震住,侧过身子看向他,明知道他的眼里、心里不是我,可是此时此刻,我还是想待在他的身边,做一个替代品。
“雨时,我小时候随爷爷去花渡里,那是我第一次遇见你……你在家中院子里写英语单词……写不出,就跟自己较劲……我想,多倔强个一个小女孩。几年后,我在中山路上遇见你,你骑车自行车缓缓而来……午后的阳光,不偏不倚洒在你脸上……又过几年,我在商场的时装秀上遇见你……长裙飘逸……”庄曜断断续续的说着,目光温柔弥漫,“人生三次相逢,我相信这是天定的缘分……所以我告诉自己……我一定要找到你……和你在一起……告诉我,你到底……爱不爱我?”
庄曜说完,我已经泪流满面。庄曜,你果真没有记住我,你一直都不知道我的存在,可是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的世界却因为你而多姿多彩。
穿越花渡里的年幼岁月,来到你的面前。我将脸贴在他的脸上,泪水在缝隙中倾泻而下。正当我想说出那个梦一般的故事时,庄曜整个人向下滑去。
我伸手用力拉住,却拉不住,在我不知所措的时候,一双有力的胳膊将庄曜抬起,并向卧房走去。我呆呆的看着玄晋予的背影,片刻之后,又呆呆的看着他从卧房出来。
玄晋予面无表情,看也没看我一眼,就出了庄曜的房间。
我站在原地,一时不知道是走还是不走。雨时走了进来,看了我一眼,坐在沙发上,也不说话,一动不动的看着茶几上的酒瓶,良久之后,“他喝醉了?”
“你为什么要拒绝他?”我转过身看向她,“你明知道他那么爱你!”
“我知道,他爱我,”雨时轻轻吐了一句话,转头看向我,“两个人在一起,结婚,组建家庭,不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庭的事情,我真的……看不到未来……”
“你没有试过,你怎么知道,”我说,“我和你不是一样吗?一样的家庭不幸!”
“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你家庭的不幸是悲惨,我家庭的不幸是除了悲惨,还有耻辱。别说别人无法接受,就是我自己也无法接受,”雨时目光茫然,嘴角溢出酸楚,“我有的时候真的希望庄曜就是一个花花公子,新鲜劲过去就算了,不必认真……”
“你的想法还真与众不同!”我语带讥讽。
雨时自嘲一笑,“我可以给他一切,唯独婚姻……”
玄晋予说恋爱结婚是水到渠成的事情,看来不是,雨时拒绝了,而我也在回避。
我顿住,忽然觉得我没有责怪雨时的资格,她至少对庄曜是真心实意,我呢?我一边贪图着玄晋予给我的温柔,一边又对庄曜念念不忘。
忐忑不安的回到自己的房间,一阵烟味在空气中飘舞,窜入我的鼻中。房间里黑黢黢的,看不到玄晋予人在哪里。我打开灯,从会客室走到卧房,才看到玄晋予站在落地窗前,肃穆的背影,手指间还夹着一根燃了半截的香烟,轻烟缭绕堵在我心里,一幕凄凉。
我站在床边,想要道歉,却说不出口。我流连着庄曜的眉目,对他投怀送抱……刚才的一幕玄晋予应该是看到了,他会怎么看我?在他的心里我是怎样的一个女人?贱亦或无耻!
玄晋予背影的清冷,凝结了周围的空气。我立在原处,不敢开口,也怕他开口。怕他一说话,就有什么东西在我生命中消失,可心底深处似乎也盼着他开口,无论说些什么都好,不要像现在这样只给我一个背影。
突然觉得自己很自私,需要什么,不需要什么,都希望玄晋予主动。我咬咬唇,“我……”
玄晋予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冷道,“吃过饭了吗?”
“还没有,”我低语,看着他将烟灰弹入烟灰缸中,随即补充一句,“酒店里的太贵,刚想出去买点吃的。”
玄晋予熄掉烟头,冷哼一声,“我真他妈是个混蛋。”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自己,就算是混蛋,也应该是我吧。玄晋予打电话为我叫餐,我一点食欲没有,胡乱的吃了几口。玄晋予没再同我说话,彻底恢复了他冷漠的本性。
躺在床上,我背对着他,忍不住转头看看他,他也背对着我。迎着月光,掏出手机,见到商籁正手机在线,便一股脑将情况发给了他。
“我和他如此的靠近,恍惚中,对于年少的梦,似乎触手可及,”我暗暗叹了一口气,“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贱,投怀送抱!”
商籁没有回我,我也没指望他能给我什么答复,继续发消息,“他说他是个混蛋,其实我想跟他说,我才是一个混蛋。”
商籁的头像此刻闪了起来,“他可能是后悔自己没在纸条上多加一句,餐费计入房费。”
是这样吗?我再次转头看了一眼玄晋予的背影。如果当时玄晋予加了这么一句,我就不会出去买晚餐,也就不会遇到庄曜买醉,更不会发生下面的事情。
我心里暖暖的有些湿意,涌上眼眶。他总是承担了所有的错,却不愿骂我一句,即便是发生这种事情,他也只是骂自己。
“我想跟他解释,虽然说什么都是错,但总好过他一直背对着我。”
“他或许是不敢听您的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