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堂!”
“猫儿?”白玉堂猛地一震,这声音又急又气又担忧,本应沉稳温和的声线也变得带了些颤抖和撕裂感,白玉堂心中一跳,有不祥的预感升起,“怎么是你?”
“你别管怎么是我,告诉我你现在在哪儿,赵爵的书房么!”终于跑上三楼,展昭看向那扇门,目测了一下距离,扛着火箭弹往反方向又跑了一段,“你等着,我马上就过来!”
“展昭你疯了么!谁让你过来的!”白玉堂一把抓起了通讯器,一时动作过大牵动了身上伤口不禁倒吸一口凉气,但这身体上的痛楚远远比不上他心中的惊骇与恐惧——他不想死,但更不想让别人因他而死,尤其当那个人是……也不知哪儿来的力气,白玉堂撑着地挣扎着就想站起来,“我不在书房里,我已经到楼下了,你马上给我离开!听到没有!”
“离开?哼,现在可由不得你做主!”直接过滤掉那些谎话,展昭停下来看看距离,心里估算了一下便单膝跪地,将火箭弹放下来,一面开始检查,一面笑得狠厉,“白玉堂,我告诉你你休想甩开我,你要是敢死——”扛起,瞄准,手指屈伸,扣上发射开关,“我就敢跳楼殉情!”
“砰——轰!”火箭弹在走廊里划过一道长长的轨迹,然后准确地撞在那扇厚重的门上。强大的冲击力让整个走廊都在剧烈地颤抖,气浪扫过,离得近的墙纸、天花板大片剥落,墙壁上的装饰物也纷纷掉落,展昭背过身趴在地上,却仍能感觉到灼热的力量扫过自己的背部,一片火辣辣的疼。
白玉堂刚刚站起来还未稳住,就听见一声巨响,随即整个房间、或者说整个三楼整座庄园都一阵剧烈颤抖,他脚一软直接往后又撞在了墙上,手里的通讯器里传来杂乱的噼里啪啦东西掉落的声响。好在震动很快停下,应该不是时间到了庄园自毁,他扶着窗台靠着墙,目光四下游离有些不知所措,忽然目光一凝看向手边的窗栓,眉头微微皱起,似乎想到了什么,握紧了手中枪。
走廊上的动静也渐渐平息,门已被炸出一个巨大的缺口,十厘米厚的钢材甚至都有了融化的痕迹,缺口外翻,好似上古巨兽狰狞的大口,等待着食物们将自己送上。
——火箭弹这东西,真TM不适合在室内使用……这是趴在地上的展昭,看着砸在脑袋边上只要偏离一点点就能将自己直接报销的弹片,所能发出的唯一感慨。
顾不上满身的碎石和灰尘,展昭站起来就往那门里跑去,四周的墙壁开裂得好像经历了一场严重地震。无心去管只一路狂奔,忽然耳机里传来“砰”的一声枪响,好像打在了自己心上,展昭脸色陡变,好像一瞬间被推入万劫之地,“玉堂!”
话音刚落,身后就传来一声巨响,走廊比刚才更甚百倍地剧烈颤抖起来,爆炸声由远及近连续不断,四面的墙壁地板出现了大量的裂痕,展昭见状骂了一声加快速度飞跑起来,在他身后,爆炸紧紧跟随。
火光与爆炸中,凭借着之前周密的准备和良好的记忆,他很快就判断出了赵爵书房的所在。快速奔跑中抬手几枪连发,准确地打在门锁之上,随后一脚将门踹开,“玉堂!”
屋里没有人。
只有大开的窗户在夜风与爆炸中微晃。
心中一阵空落连血都凉透,灭顶的惊惧将他整个人都钉在了原处动弹不得,可他甚至没有时间去体会那深切的伤恸,那一路紧随的爆炸已到身后,只听轰然一声巨响,强横的气浪生生打在他的背上,将他重重地甩进屋内砸在地上,背后烈火熊熊,门已经变了形,地板碎裂下落,透过缝隙可以隐约看见楼下,亦是一片火光狼藉。
展昭在地上挣扎着想要起身,却看见地板上晕出的一片深色血迹,抬手抚过,似乎还可以感受到当时的温热,心头那最珍贵最脆弱的地方仿佛被人用刀子一寸一寸地剜过,他仰头想要长啸想要呐喊,却看见面前那大开的窗户,一愣,再一凝神,就看见窗台上碎屑四溅,好像被什么打中……身后的烈火已然逼近,后路已经不可能再有了,而如果没有记错的话,别墅左侧的楼下应该是……展昭没有回头,飞快地起身、助跑,随后跃起在窗台上一踏一蹬,整个人如离弦之箭般从三楼上飞出!
在他的下方,因主人喜爱而冬夏常满的泳池里,映出他身后冲霄的烈焰,爆炸仍在继续,声音震耳欲聋,但他却只能听见忽忽的风声,闭上眼睛调整身体姿态,片刻后只觉身体撞在一片混凝土上,巨大的冲击力让他的骨头几乎散了架,水花哗哗地在耳畔响起,随后冰凉刺骨的水四面涌来,将他彻底淹没。
忍住全身的酸痛,展昭手脚并用,狼狈却执着地用力划着水,一串又一串的气泡从口鼻涌出,他费力地睁着眼,在漆黑的池水中寻觅,忽然猛地睁大眼,狂喜之下张口欲唤,却忘了这是在水下,一下子呛住,原本勉强维持的平衡瞬间打破,冰凉的水灌入肺腑,身子沉重得不断下坠,展昭拼命挣扎着,不断蹬腿划水,看向前方的目光里充满了不舍与眷恋。
而在他的前方,一米或者两米或者更远的地方,有人无力地浮在水中,头颅微仰,身体舒展如同神佛的献祭,等待着未知的终局,或是重生。
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展昭终于能够握住那只手,在他们的上方,爆炸与燃烧的声音渐渐地盖不住直升机越来越近的轰鸣,正面的院子里,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座豪华的别墅或者说堡垒,在爆炸与燃烧中一点一点地倾颓、断裂,最终和这个庞大且肮脏的帝国一起,灰飞烟灭。
☆、第二十九章 晨曦 【可惜没凑整三十,唉~
襄阳市中心医院的新年,是从直升机的轰鸣声中开始的。
直接从军区打来的电话让上至院长下至各科主任纷纷放弃了毫无营养但却不可或缺的春节晚会开足油门地往医院冲,刚刚到医院就听见直升机由远及近——城市低空飞行的禁令通通被抛到了爪哇岛,医院门前修剪整齐的花圃被用作了现成的停机坪,只可怜了那在寒风中尚能坚持绽放的花朵在旋翼狂风之下,被摧折殆尽。
但显然无人在乎。
直升机上抬下的担架被立刻送上早已准备好的病床,机上下来的两个带了十字袖章的军医各跟一个,快速又清晰地跟蜂拥而上的医生护士们介绍情况,一大群人呼呼啦啦地往手术室冲去——忙碌的新一天,从前一天的半夜开始。
而白锦堂,直到第二天的早上才终于腾出时间来携着一身疲惫赶到医院,而这难得的一个小时还是包拯看不得他那隐忍的样子,特意找了个去联络当地警方的事给他才勉强挤出来的,彼时包拯拍了拍他的肩,原话是这样说的:“跑一趟襄阳市局吧,顺便去医院看看,这些事我替你做了就是,反正也没剩多少了。”——说这话的时候蒋平和包拯手下的技术员们又送来一份从盟书中破解的名单,屋外院子里被一网打尽的人还根本没有一一记点明白,更远处的冲霄废墟里还有零散的火焰燃烧,这一切的收尾工作,都只刚开了个头。
白锦堂很清楚自己此时不该离开,但有时候,理智是无法战胜情感的。
所以他简单地交待了几句转身就上了车,给医院打了电话问了问情况,一路催促着到了医院,门口已经有医院安排了人来接,直接到了最顶层的特护病房。
“您放心,两人都没有生命危险,轻些的那个是一些爆炸的冲击伤,溺水也不严重,估计今天晚些就能醒过来;重些的那个有两处外伤,但都处理好了,就是……”迎上来的主治大夫迟疑了一下,觑着白锦堂沉重如铁的脸色,挖空心思地斟酌着措辞,“他应该是从高处坠落之后溺水的,头部受到撞击,可能……”大夫暗暗打个冷颤,赔上十二万分的小心,“会晚几天醒过来……”
“晚几天?”白锦堂豁然停步,突然一把拽住大夫的领子将他狠狠推到墙上,“什么叫晚几天?你给我说清楚他到底怎么了!”
那大夫原是见惯了各种家属的,仗势欺人的撒泼耍赖的形形色色什么都有,但仍是被白锦堂此刻的气势镇住,白着脸结巴了半天,磕磕绊绊凑出一句,“一点、点脑震荡,不会有生命危险……”
闻言白锦堂终于平静了些,这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愣了一下,连忙退了一步放开他,揉了揉太阳穴,看向那大夫,声音里带了歉意,“抱歉大夫,我、我太着急了,很抱歉,请原谅……”
“没、没事,”那大夫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看着白锦堂一身疲惫的模样,安慰道,“家属的心情我们可以理解,医者父母心嘛,我们一定会尽力的。”
“谢谢大夫,他们、他们都是军人,是为任务受伤的,待会儿我会派人来专门看护以防不测,还请您多多费心。”
见识过昨晚直升机的阵仗之后,大夫再没有什么惊讶,只连声应了,引着白锦堂走到ICU门口,刚要开门却被白锦堂抬手止住了动作,他一愣,转头向他看去。
只见白锦堂透过门上的玻璃朝内看着,神情凝重,又是担忧又是心疼又是自责,却始终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