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们已经陷入困境。连接两根绳子的绳结卡在岩缝中,我们越用力,绳子卡得越紧。
我在右前方20英尺处找到了岩缝。“我去把绳子结起来,然后荡到另一个岩缝。或许那里的角度可以帮助我们将绳结解套。”
于是我绑上绳子,用力向另一个岩缝荡去。我抓住了岩边,插入了另一个锚点。我开始收紧绳子。这次运气很差。“迪克,或许我可以爬上这一个岩缝,从上面将绳子解开。我要试一试。”
“好的,但是你可以先将你的衬衫用绳子递给我吗?我快要冻僵了,我的双手开始不听使唤。”我脱下衬衫,绑在绳子的一头。迪克倾斜着身子,准备接手。
“迪克,准备好了吗?我要抛了。”我将绳子用力抛向他的方向,绳子像离弦的箭,绕过岩壁向前飞去。
迪克没有接住。
绳子重新弹了回来。我伸出身子竭力想抓住它,但是刚碰到指尖就坠落岩壁。我简直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我们在离地面300英尺高度的峭壁上,竟然连一根绳子也没有。
第一次我感到了恐惧,也许我过去的运气太好了,现在当我最需要它的时候却已经用完了。
我面临三种选择。第一,我可以爬到卡住绳结的地方。但是考虑到岩壁的陡峭程度这几乎是不可能的。第二,指望有人发现我们没有如期返回,安排营救。但是这一选择几乎意味着等死——气温在不断下降,暴风雨越刮越烈,而我们的体力开始出现透支。我的结论是,最好的选择就是向下爬,先下降到我正下方角度较小的岩缝,然而再考虑下降到地面。如果能获得成功,我就可以找到一部电话,向我的一位攀岩搭档求助,然后重新爬到上面,将迪克解救下来。
“你敢肯定这是最好的选择吗?”迪克问我,“万一你掉下去怎么办?”
“我想这是我们惟一的选择了。我们必须采取行动,否则只有等死。”
我答应迪克,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一定回来解救他。我深吸了一口气,解开锁口,在没有任何保护的情况下开始下降。由于雨水的缘故岩石变得异常湿滑,但是它也有一个好处:它的岩缝大约有两英寸宽,正好可以插进我的双手。我在每次移动双手时异常小心,因此,即使我的双脚出现打滑,仍然能抓住岩石不会坠落。大约经过一个多小时的努力,顺着岩缝一寸一寸地下移,我终于到达地面。
我已经有15个小时没有吃任何东西了。我的嗓子干得直冒烟,而四肢感到疲惫乏力。抬头望去,岩壁高耸陡峭,而我的同伴还在上面。还有几个小时天就要黑了。
突然我听到一阵奇怪的声音。一架直升机在空中盘旋。朝前面望去,发现几十辆车一字排开,有吉普车、轿车、运货车、消防车、拖车。我突然明白了过来,一位徒步旅行的妇女发现了我们的困境,于是向当地消防队发出了求救信号。“现在我们真的陷入了麻烦。”我在想。
倒不是我怀疑他们的用心,但是碰到这一类棘手的情况消防队员多半不知道如何开展营救工作。我向山下跑去,一路寻找负责救援的指挥官。
“就是他。”有人指着一位大腹便便的家伙说。
我迅速向他跑去,向他作出各种手势,告诉他我们必须在天黑降温前回到山上。
“镇静点,孩子。一切尽在我们的掌控中。”
“我只需要一位能帮助我拉住绳子、扣上安全锁扣的人。”
“不,这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他说。
“我知道这是一件非常严肃的事情,但是如果我们现在不采取行动,那么情况会变得更糟。如果你不肯帮忙,我自己带上一根绳索爬上去。”
“孩子,如果你无法保持镇静,那么为了你的安全我们只好委屈你了,将你双手扣上。”
我心中的怒火油然而生,不是对那位指挥官,而是对自己。造成现在如此被动的局面不是别人,正是我自己,是我一个人造成的。
“好吧,”我的口气开始软了下来,“你说我们怎么办?”
“我们能否骑马上去?”指挥官问道。
“除非这匹马能爬上倾斜度高达5。10的岩缝。”他看上去很迷惑,这表明他根本不知道我们现在面临的险境。也许他认为我们俩只是迷了路的徒步旅行者。我要求用无线电与直升机飞行员通话。我告诉他用聚光灯搜寻此刻正在岩壁上倍感孤独的迪克。
“罗杰,我看到他了。”飞行员回答说。
“天哪,他怎么爬上去的?”
此时,指挥官才意识到马是根本行不通的。
我们随即对各种可能的选择开展了激烈的讨论,包括用直升机将我放到山顶上,但是最终的结论是,最简单的方式就是最好的选择。帮我找一个搭档、一根绳子,我们直接爬上去,将迪克解救下来。救援队中有一个人曾经有过攀岩的经验,他主动提出和我一起上去。此时天色已黑,指挥官命令将所有搜寻灯打开。
我们找到了一条通向迪克方向的岩缝,大概在一个多小时后,我们终于爬了上去。
“别紧张,迪克,我们来救你了。”除了慢慢地点了点头,他没有任何反应。他的皮肤彻骨冰凉。在同伴的帮助下,我将迪克慢慢放下。凌晨3点,严峻的考验终于结束。救援队立即对迪克开展了急救。随着他的体温上升,我知道他还活着,某一天可以再回来攀岩。
我也是,但是已经变得更加清醒,看问题的角度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我学到了登山中最重要的一课:如果你因为过去的成功而变得沾沾自喜,错误地认为自己最了不起,那么你已经面临最大的危险了。持续稳定的结果不仅需要勇气和坚毅,而且还需要自知之明和谦卑。
20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