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危是如何逃出刑牢的。
他至今记得,那时的自己深陷混沌,危在旦夕,一缕青烟过后,便被卷到牢墙之外,随即有人走来,听声儿应该是个女子,她说:“只有我能帮你。”
——只有我能帮你。
那时他还不领会意思,如今,突然懂了。
申屠危长跪于地,凝视着墓碑的眼眸逐渐变得冷冽。
放在膝上的双手渐渐收紧成拳,长久紧绷的神经竟在此刻松懈下去,这是下定决心后的释然。他闭了闭眼,自怀间取出一朵指甲盖大小的花。
花朵通体晶莹,花莲紧闭,在黑夜中闪烁着仿若萤火般的微光。
此花名为“燃心烛”,心蕊点燃,烟火祭天,可连异界,通幻镜,这是女子临走时交付给他的东西,只有他真的需要,燃心烛才会出现。
他苍白的指尖捻着那朵精致脆弱的花茎,用力咬破指尖,鲜红的血珠滴落在花朵中心,那滴艳红灼目的鲜血与通透无色的花朵缓缓交融,含了血的燃心烛闪烁着妖冶的色泽,花瓣在寂静的月色下缓缓舒展开来。
极美。
申屠危怔怔看着,竟出了神。
然而下一瞬,就见花心燃起白烟,烟雾似有生命般摇曳,缠绕,当掌心那朵奇异花完全燃尽时,申屠危坠入到一片由苍茫编织而成的幻界中。
苍茫所见,正是当日出现救他的女子。
女子全身裹着黑袍,看不清面容,整个人都如先前那缕烟般飘忽不定。
他谨慎打量她两眼,兀自起身,默然片刻才哑声张口:“你之前说,你能帮我。”
对方逼近两步,声音听不真切:“那就要看看……你可否能接受我给出的条件。”
万事皆有代价。
申屠危自知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饭,他紧紧绷着下颌线:“什么条件。”
“你的身体。”
申屠危的眉心狠狠跳了跳。
雾气袅袅中,她嗓音温婉清脆:“我可助你抵抗翼兵,打赢这场仗,事成后,你要将这幅肉躯为我所用。”
申屠危神色怀疑:“你来路不明,我凭何信你。”
“凭你走投无路,凭你只能信我。”她说,“我会与你定下血契,一方违约,神魂俱裂。你也大可放心,我对凡间这些凡人没有任何兴趣。”
申屠危低下脖颈尚未直接回答,指甲狠狠嵌入肉里。
女子没有紧逼不放,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回答。
这一刻他的脑海中涌现出很多,有父亲,有先生,有生死未卜的兄长,也有路边无数饿死骨。
刹那间有些难以喘息。
无力感化作痛苦,让每一次喘息都在作痛。
申屠危唇齿轻颤,清隽的面庞已失去最开始的血色。他闭了闭眼,喉咙鼓动,听到自己发出一声:“好。”
若能救百姓于疾苦,区区一具肉身,他甘愿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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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天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