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粹中开用看着逆贼的眼神盯着赵瑜,嘴里将道君皇帝家的老七和老八拖了出来:“那济王、益王又如何?!益王之母还是明达皇后,身份尊贵,立嫡当立益王。”
赵瑜不想再绕圈子,让文粹中把赵的儿子按顺序一个个报出来,天都要黑了,他直截了当:“孤觉得英国公聪颖好学,其母又为明节皇后,宜为天下之主!”
宇文粹中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赵瑜说的是皇二十八子赵——道君上皇的儿子实在太多了——他苍白的脸,霎时又涨得通红,跺着脚厉声大叫:“英国公不过是个七岁孩童,如何可以治天下,大王意欲为王莽、董卓否?!”
“孤读不多,王巨君、董仲颖如何孤却是不晓,倒是唐高祖本纪,太祖皇帝实录读过多遍!”
王莽、董卓、李渊、赵匡胤都废立幼主,宇文粹中拿王莽、董卓的下场来恐吓赵瑜,赵瑜则反过来拿废立隋恭帝杨的李渊,和陈桥兵变,废掉周恭帝柴宗训的赵匡胤做例子,挑明了英国公就是下一位恭皇帝。
“逆……逆贼!”宇文粹中张口结舌,就算要谋朝篡位,好歹也要先做做忠臣样子,哪有赵瑜这般**裸的说出来的,小皇帝还没登基,就事先声明要废掉——王莽、曹操也不敢这么做啊!除了逆贼二字,宇文粹中想不出其他词来形容赵瑜。
赵瑜眉梢微微一挑:“别以为太祖皇帝立在太庙里的那块碑上刻着不杀士大夫上书言事者的那一条【注2】,你就可以肆无忌惮的乱说话,将你九族贬到万里之外的荒岛做野人,孤也不算是违反太祖之誓。”
宇文粹中愣了,这事他可从来没听说过:“……太祖皇帝何曾立过这等誓约?”
“你以为为何大宋立国百七十年来,从未因谏言妄杀一名士大夫?……话说回来,这事的确也只有皇帝本人和皇储才能知道,那间偏殿一向是妄入者杀无赦!孤这边还是康惠王传下来的,虽然没有进行册立,但吾祖是被太祖当皇储对待……”赵瑜冷哼一声,“不然太祖驾崩后,皇后为何会召吾祖入宫?只恨被那奸人抢先一步……”
太祖驾崩后,孝章宋后使内侍都知王继隆召秦王德芳入宫,但王继隆却改去找赵光义,若非如此,大宋的第二任皇帝最后会落到谁的手上也说不准。这件事在大宋并不是什么秘密,连司马光都在《水记闻》记得明明白白,宇文粹中当然不会没听说过。
只是如果赵瑜说的都是真的,太庙里当真有那一块碑,他太祖嫡脉的身份可就一下坐实了,而他谋夺帝位也是名正言顺。宇文粹中顺着赵瑜的话往下想去,猛地打了个寒战深受皇恩,岂能背主改投,何况东海王的话还没有证实,如何能信。涣散的目光重新凝聚,牢牢盯着赵瑜宇文粹中虽算不上什么名臣,但忠义之心却并不缺。
“即如大王所言祖皇帝立誓善待士大夫,太宗以下亦无不恪守。如今国朝养士百余年,恩泽深厚,大王意欲行操莽之举,难道不顾忌天下间世受皇恩的士大夫的议论?千夫所指,无疾而终王欲为不义独夫?!”
赵瑜脸色阴沉下来,他前面生气只是做做样子在却真的有了点怒意。他已经抛出了那么大的一个八卦来给宇文粹中当台阶下,想不到蔡京的侄婿还这么死硬亏他还打算说服宇文粹中,让他领衔上书拥立新帝。
“士大夫?不知执政说的是哪一党的士大夫?若说元佑党的国相就是陈陈莹中的长子,孤之臣僚的师长,也多有党人碑【注3】上客,你说元佑党人会心向于谁?若说的如君辈的六贼党徒,孤还没放在眼里,只不过……”赵瑜从桌上找出一封厚厚的公文夹丢到宇文粹中的面前,冷笑着,“他们却自己凑上来!”
宇文粹中从地上捡起公文夹,打开来略略一翻,脸色登时泛起了死灰,“这……这怎么可能?!”
“这就是你所说的士大夫!这就是你说的士大夫!!”赵瑜哈哈大笑,宇文粹中脸色的变化让他很开心,“你再看看最后一页!看看那份劝进表的署名为谁?”
宇文粹中连忙翻到最后一页,只看了最后的署名,登时如雷惊了一般,张着嘴说不出一句话来,手一松,夹着近百封劝进表的公文夹啪的落地。
“想不到罢,不但上皇身边的亲信已经投向了孤,连孤的族弟,他的亲儿子也向孤递了劝进表【注……呵呵,不愧是赵)【注5】之后,本性怯弱。让他们养着狗群,看守住门户倒不难,可惜如今天下大乱,胡虏肆虐,能一扫妖氛、澄清宇内,却只有我太祖一系。太祖皇帝得国虽是轻易,却也是因为他的军功赫赫,让众将群臣心悦诚服之顾,岂是那个坐臀整个烂于箭创【注6】的废物能比得上的!”
赵瑜发了几句牢骚,又是一声冷笑,“不过这是前几天的事,现在听说勤王军到了,他们想必都在后悔不迭罢?!”
赵瑜说着,瞥了一眼听到‘勤王军’三个字突然一下精神起来的宇文粹中,面上的嘲讽之色愈加浓厚:“其实这几天,孤让上皇
令各州勤王军回本州的旨意,其实并不难。执政可这么做?”
不待宇文粹中反应,赵瑜就自己答道:“因为不需要!”
“如今将至的勤王军都是来自浙东各州:秀州、越州、明州还有台州。不知执政想过没有,为什么浙西、江东两路的沿江各州比浙东要早得多收到勤王令,但为何到现在还没有把军队整备起来?反而是浙东的这几州抢先一步?”
“难……难道……”赵瑜的话如同当头浇下的冰水,刚燃起的一点希望就给扑灭。
“正是那个难道!”赵瑜笑得一百分的灿烂:“没有孤的,他们怎么可能这么快就筹措好粮饷?准备齐军械?组织起军队?来自四个州,总计两万一千六百七十七人的勤王军,其核心主力都是我东海军的人,就像当年在方腊二十万贼军的攻势下,守住杭州城的数万新兵民中,作为核心的五百东海将士……当年之事,想必执政也该从令弟那里听说过罢?”
“…………”
宇文粹中默然语,而赵瑜则更是变本加厉,
“方才领参政进来的那位后生,就是当年领兵进驻杭州的三位主官之一,他还写了三卷《守杭记事》机会可以让执政看一看。”
宇文粹中低头去,不想看小人得志模样的赵瑜,深深叹了口气:“大王果然深谋远虑!”
“深谋远虑?这也叫深谋虑?!执政你也太小瞧孤了!”赵瑜说起了兴头,许多话也不再避讳,藏在心底的得意之举也忍不住吐露出来,反正宇文粹中在他眼里就如区区一只虫子若有什么话说过了头,待会儿直接捏死就行了。
“赵)脉养士百年泽深厚,孤早已知晓,所以从一开始,孤就在做着准备。最后整整用了十六年的时间,孤现在终于有了底气能放言说,就算天下间所有的士大夫视孤为敌也惧!”
宇文中冷笑:“大王欲为秦始皇?”
赵瑜摇头笑道:“不要以为的是武力,孤的准备可是文治!执政你可知道,为何早在七八年前,孤已经能够一战全灭十万金虏。但到现在,金虏已然灭辽,如今更是攻入东京孤坐拥精锐三十万,却仍安居海外孤岛?难道孤是个习于安逸可偏安的贪财庸人不成?”
宇文粹中浑身一震,遍体生寒椎骨都僵硬起来,难道赵瑜能透视人心?!
赵瑜不知宇文粹中方才正是这么想着他有着同样想法的,把他当作偏安庸才的,赵瑜却知道有很多很多。
“那是因为孤在等啊!是在等我东海培养出来的第一批士子出仕!……你可知道,我东海立国以来——不,当孤还在衢山的时候,就一直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