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蔡攸则一挥手,“此人必是奸细。拖下去,细细审问!”
“奸细?!”高高的桅斗上,突然传来一阵狂放的笑声,“心忧大宋是奸细,那把大宋败坏成如今模样的,又叫什么?!”
众人忙抬头,只见那位长得像只猴子的渡头——黄洋从桅杆上扯着帆索一跃而下,轰的一声,稳稳的站在甲板上,将落足处的几名卫士惊得连退数步。
童贯脸色骤变,急声下令:“把所有的水手都给我捉起来!”
“来不及了!”黄洋又是一阵大笑,船上的水手都不知从哪里摸出了上好弦的硬弩,后退结阵,对准一众班直护卫。“上皇,童大王,蔡相公,你们再看看江上。”
赵等人慌忙回,只见从江心沙洲的阴影处,两队战船正高速驶出。二十余条战船都没有升帆,但船舷两侧水花溅得有数丈高,其速迅如飞马,一左一右向赵的座船包围过来。在这些战船的桅杆顶上,都有一面蓝底金龙旗迎风飘扬。
赵身子一晃,几乎要摔倒,却被童贯一把扶住。蔡攸脸色惨白的喃喃问:“是东海的水军,他们来做什么?”
丁涛从惊呆的两名班直护卫手中挣开被架住的双臂,冷笑道:“自然是勤王!”
注1:李纲《靖康传信录二》载。
注2:见王明清《挥尘后录一》【靖康中邓善询随车驾次雍丘】条。
第三十九章 帝位(上)
康元年元月十六,壬午。西元1126年2月9日】
完颜宗望行走在东京城头。城墙的一边是鳞次栉比、望不到尽头的连绵屋舍,另一边,也同样是鳞次栉比、一眼望不到尽头的房屋。如果不是有着高耸的'
第四十章 帝位(中)
康元年元月三,己丑。西元月16日】
润州镇江府。
作为两浙西路最北面的一座名邑重镇,扬子江上最重要的交通枢纽之一,镇江之名其来有自。大江、运河,大宋的两条航运动脉就在此处交错。其城背山面水,北临大江,南倚群山,连接东京与杭州的大运河就在城中贯通而过,扼守长江、运河之咽喉。
沿江而下的蜀商,从江口而来的闽商,还有穿梭于大运河上,来往于汴京和杭州之间的京商、浙商,游走在大街小巷之中。在镇江城中的街道上上走一走,天南地北的口音都能传入耳中。正因如此,镇江士民的耳目消息也不是一般的灵通。
金人南下、河北沦陷、太原城破,直至东京被围,一桩桩军情噩耗接二连三的沿着运河南下,数日之间就传递到镇江府中。虽然城中的江北商旅人人忧心冲冲、心念家中,不过远隔大江,镇江本地的百姓却并不担心金人,而是恐慌于南下的赵一行。对于弃国逃窜而来的道君皇帝、蔡京、童贯、朱,以及出身于西军的胜捷军,镇江人无不深恶痛绝。
从道君皇帝登没多久就开始设立的苏杭造作局,到残民无算的花石纲、盐票法,直至童贯平方腊一役,路过镇江时,杀良冒功、掳掠**、无恶不作的关西军,二十年来的斑斑劣迹留给镇江,乃至江南、两浙数千万百姓的惨痛回忆刻骨铭心,说对他们衔恨入骨亦不为过。
当前日听说道君皇帝的驾已经抵达对岸扬州,几乎就在一夜之间,镇江城中的百姓就蜂拥逃出城去有能力的逃往浙南,没能力的也选了偏僻的乡村暂避,转眼就是人去楼空。就算当年方腊之乱,镇江城中也没有这么兵荒马乱过。
原任镇江知梅执礼被升任翰林学士已经离开镇江,刚刚被任命为新知府的蔡却跟在赵身边尚未到任,镇江通判又无力控制大局。时任江南转运副使,为了迎驾刚刚星夜赶到镇江府的曾纡——他是变法名臣曾布之子——不得不出面弹压局势,却也毫无效果,该逃的还是逃,逃不了的也紧锁门户躲在家中市面上萧条得不见人迹,而最终让城中安定下来的则是一面蓝底金龙旗。
九天前,就在出城到江京口镇迎驾的一众镇江府文武官员面前,一艘艘悬挂着东海军旗的车船以惊人的高速从江心的薄雾中乘风破浪而来开泊港中的几十艘渡船,强行在渡口的栈桥边停靠。在江畔凌冽的寒风中条条张牙舒爪的金色海龙在蓝色织锦上猎猎飞扬。京口镇的上空,一阵剧如雷霆的号炮声宣告了东海军的到来。港口内弥散的硝烟中,两千名东海近卫从船上跳下,按照事先预定好的计划,一队队冲向镇内的各个战略制高点,仅仅一刻钟的功夫面之广相当于半个镇江城的江边港镇就为东海军所占据。
曾虽非朝中重臣,但毕竟出自江西名门曾家伯曾巩、其父曾布皆是一代名臣,家学渊源自幼深受熏陶面对突如其来的军队,倒也临危不乱。虽然不知东海人所为何来在东海军登陆的这一刻钟里,他抢先一步派出亲信回城求援。而后便领着等一众面无人色的官吏、数百名战战兢兢的驻守镇江随行迎驾的将兵,大义凛然地面对东海近卫手中明晃晃的刺刀。
不过随着一两千料地重型江船在栈桥边稳稳停下。从船上下来地一众人等。终于让曾纡地脸上失去了血色——久候不至地太上皇一行竟然从东海地船上走了下来。他犹疑着张望。希望这些人是东海弄出来地赝品。但细细一打量。却失魂落魄地发现他们居然都是真货。
曾纡遍历:方。在朝中时日不多。但也曾多次面圣。赵、童贯、蔡攸等人。他如何会不认识。只是随侍道君皇帝地班直护卫不见踪影。围在赵、童贯、蔡攸等人身边地尽是衣甲鲜明地东海军士。眼前地事实让他心坠冰窟——东京地靖康皇帝被女真人围在城里。南来地太上皇又落入东海手中——大宋真地完了。
曾纡心忧国事。但镇江地百姓却只担心自家地安危。尽管曾纡遣人回城求援。但城中官吏几乎都去了京口。兵卒也调得大半。群龙无首自不必说。连守门地兵力都不足。当丁涛领着百多名东海近卫。抰持蔡攸、曾纡来到城下时。甚至连城门都没有阖上。而守门地兵卒早跑得精光。
对于东海军地突如其来。镇江城中地百姓胆战心惊。虽然在两浙。东海军地名声远远好过大宋地军队。方腊之乱东海助守杭、明各州之事并非秘密。而赵瑜及其手下将领多半两浙出身地事实也地确让这里地百姓拥有不少亲切感。但东海毕竟是外藩。谁也不知道外藩军队进城后会有是什么结果。自古兵匪难分。何况东海还是打着勤王地名义护送道君皇帝入城。若是两害相合。镇江不知要遭多大地罪。
不过出乎人们地意料。东海军夹裹着地道君皇帝却是不张金鼓。悄然入城。一行入城后。既没有例行地驱民夹道相迎、焚香膜拜地仪式。也没有吏员入街坊中进行安民通告——几乎所有地镇江官吏都在京口镇
军俘虏。自然无人出面组织——镇江城里地士民躲到门外街巷上一阵阵整齐地脚步声和口号声。就再也没有其他声音。城中十万百姓怀着忐忑不安地心情渡过了不眠地一夜。
等到第二天的晨间,天光放亮,一部分镇江市民壮着胆子推开家门前一幕让他们惊呆了。清晨的薄雾中,镇江城中的十几条主要街道的路边,整整齐齐的躺满了数千东海军的官兵,有普通的士兵,也有身上佩云、日、月各色军衔标志的军官。入城的近卫一营两千五百名官兵除了一部分驻守在城门处多的便是裹着毯子蜷缩在街边的屋檐下睡了一夜。
东海军士兵的衣甲和须发之上凝结着厚厚的寒霜,一动不动,仿佛一座座冰雕。正月的镇江湿寒入骨,就算是白天在街上走着,骨髓里照样都能透着寒气,而在街头露宿一夜,更是让人难以想象。每年这时候,镇江城内倒毙道边的乞丐时常可见,城西化人场的烟火日日不息。温暖遮寒的屋舍就在身后,有许多还是主人外逃后留下的空屋而东海军官兵们却没有一人破门而入,就这么在刺骨的寒风中守了一夜。
无数人在心中惊叹:想不到天下间竟然有这样的一支军队!就在这一刻,东海军彻底得到了镇江百姓全心全意的信任。
只用一夜便收服了镇江民心,东海军在镇江城内的行动自然变得十分顺利而东海军给镇江人带来的不仅仅是安全感,还有丰厚得难以想象的收入。用亮闪闪的东海铜钱以市价收购军用物资的行动是让东海博得了所有镇江府士民的好感。‘冻死不拆屋,饿死不抢粮’的口号,以事实为后盾,很快沿着运河向南方传播开去。
有着二十年来土匪强人还要穷凶极恶的官府做对照,尚在海外的东海王赵瑜在镇江乃至两浙千万百姓心目中的地位,已经远远超过了就在城中的道君皇帝。当前日东京城破的消息传来之后江人伤感和悲叹之余,还有着一丝欣喜然东京的皇帝已经落入女真人之手,那自是要另立新君。今次天下灾变于太宗一系的倒行逆施,而拥有天下第一强军的东海王祖皇帝的正宗后人,当然最有资格当上新皇帝,让天下重归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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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我们的新皇帝的船?”:贾指着即将入港的一艘车船,问着站在身边的朱聪。
两人现在就在京口港的码头上,几十名东海军士兵散开了防卫圈,护卫着他们。在他们不远处的,上千名东海军正排着队陆续上船。再过一会儿,载着他们的战船即将离港溯江北上,前往百里外的江宁府。陆贾的最新任务就是占据古都金陵,为下一步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