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畿房有几人在皇城司挂了个名,今天有一个正好被安排在在侧门外做磨镜匠。下官趁另外一人被引开的时候,就潜了进来。”高明光拱了拱手:“还请殿下恕下官不请自来之罪。”
“我这里很久没有客人上门了,你来了我高兴还来不及,哪会怪罪。”赵琦边笑着,边把手上的书册放回书架,坐到摇椅上兄弟,我知道你贵人事忙,一向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你今日来此,究竟为了何事?”
“只是久无府中的消息,下官不放心,才潜进来联络,不过,另外还有一桩事……”
“什么事?”
高明光道:“大王派来的贡使已经入京,明日将会来拜访殿下。”
“贡使?”赵琦奇道,“三月份时,不是刚刚来过吗?怎么现在又来了?”
高明光摇着头:“三月时,那是依例入贡,但今次不同。大王已经册立长子伯安为世子,并上表请封。今次贡使前来,便是为了此事。”
“……大哥儿的名分终于定下来了……”沉默了许久,赵琦终于幽幽叹道,心中也是感慨万千,‘是伯字辈啊!’他二哥的布局用意深远,当初给他侄儿起名字的时候,就定下以为辈份排行。当时赵琦还觉得奇怪,但现在看来,都是赵瑜在今日做铺垫惟令这几个字是宋太祖一系的辈份中字,赵瑜、赵琦充的是太祖皇帝的六世孙,为子字辈,他们的子嗣自然就是伯字辈。
子已满八岁,现在才把名分定下,已经算迟了!”
“时间过得真是快啊!转眼就是八年了!”赵瑜感叹着,“伯安聪明仁孝,日后必是明君,东海也会在他手上更加兴旺。”
“那是当然!有大王、陈相公和文枢相亲自言传身教,世子定然会成为一代贤君!”
……………………
此时的基隆城中,赵瑜却没有把心思放在儿子身上。一条从天津传来的消息,让他和陈正汇都放下了手上的工作。
“张觉已经投了大宋?!”赵瑜问着把情报拿过来的赵文。
赵文点头应道:“正是。”
赵瑜摇头叹道:“想不到张觉竟愚蠢如此,这是自寻死路啊!”
陈正汇感到不解:“大王何出此言?!”
“先生熟读史书,司马温公的《资治通鉴》应该不会没读过罢?”赵瑜问着,语气却很肯定。陈正汇学识渊博,其父陈瓘更是一代学宗,《资治通鉴》当然不会没读过。
陈正汇谦虚道:“《通鉴》浩然长篇,字数以千万记,臣也仅是粗粗读过一遍,没有多做精研。”
“那对于玄宗时,渤海国王大门艺与其弟大武艺之争,先生可有印象?”
得赵瑜提醒,陈正汇很快就从脑海里找到了那段史料。
天宝年间。海国王大武艺因黑水靺鞨投靠大唐,遣其弟大门艺统军征讨。大门艺不愿领军,上书兄长,劝其退兵自守。大武艺因而大怒,决议诛杀弟弟,大门艺遂逃亡大唐,大武艺不甘罢休,遣使节入长安,要求把大门艺处斩。
对于大武艺的行为,唐玄宗不是出言谴责大武艺失藩臣之礼,而是把大门艺送去安西都督府,又派钦差去渤海,谎称已经把大门艺流放岭南了。但海派在长安的使臣却是个能打听的好手,不费吹灰之力便得到了大门艺真正的去向。大武艺得到消息,又遣使相责,“大国当示人以信,岂得为此欺诳?”坚持要玄宗皇帝处斩大门艺。最后玄宗无法,先把泄露消息的鸿胪寺卿贬官,再把大门艺当真配去了岭南,给渤海王做了个交代。
司马光在通鉴中对此事评论道:王所以服四夷,威信而已。大门艺因为忠心大唐而获罪,所以来投靠天子;玄宗当明断曲直,赏门艺而罚武艺,此为政之根本。就算不能征讨渤海,也当明确大门艺无罪,而告之海使臣。但明皇威不能服武艺,恩不能庇门艺,却听着奸臣小人的建议以谎言欺诈,以至于在小国面前陷入窘困的境地,却怪罪鸿胪寺的官员泄漏秘密,可谓是上国的耻辱!
陈正汇明白,赵瑜拿此事比张觉,当是不看好张觉的结局。
赵瑜说道:“不论唐玄宗还是现在的道君皇帝,他们所缺的就是担待。张觉背金投宋,宋人不拘泥盟约小节,收留与他,本做得没错。但不论大宋还是张觉,都没做好应对愤怒的女真人的准备。
如果张觉能在金人攻势下守住平州倒也罢了,但若是他兵败逃归大宋,只要金人一封国书相责,道君皇帝是留下张觉,与金人硬顶呢?还是会绑了张觉送还回去呢?”
“那时张觉必死无疑!”陈正汇叹道,被赵瑜点醒,以他对大宋君臣的了解,很快就判断出届时道君皇帝的反应:“一旦没了平州,张觉在大宋眼里就是一个会引来金人大军的祸害。而且张觉活着,就是指证宋人背盟的活证据。道君皇帝不会留下张觉活口给金人的。他必死无疑。”
“没错!大宋不是东海,赵也不是我赵瑜。为了自全,道君皇帝不会顾惜区区一个张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