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门城头。
“啊……”马千祖扶着雉堞打了个哈欠,虽然后半夜和早间都轮着班睡了两觉,但毕竟时间太短,总是感觉着困。
‘幸好只要再熬一天。’他想着。等大当家带着援军上岛,就可以好好睡一觉了。到时,不但可以安心睡觉,二郎承诺的赏赐也可以到手了。他夜里扳着指头算过,随二郎夺城就有五十贯,城中搜到的财物七成归公,三成均分,分到人头上,据说也有五、六十贯。加起来一百多贯,放在秤上,比他还重。等拿到这笔赏钱,就去买两匹上等的提花罗,到隔壁成家一放,看那从不拿正眼瞧他的阿花贴不贴上来?
收起脸上的傻笑,擦擦嘴角的口水,马千祖从幻想中醒来。
城下又有两骑巡检司的探马在跑着,他记得这两个骑着骡子的家伙,就是刚才来哨探过的。前面带着被射死的那个探马的尸首逃走后,不知为何又转了回来,整整小半个时辰,这两骑探马远远的从西门这儿跑到南门,又从南门那儿又跑回西门,来来回回好几趟,就是不肯再接近城墙一步。
‘二郎身边的那个武哥儿真真好箭法,就是人傻气了点。’刚才马千祖就在城头上,自然知道探马为什么不敢接近。
又打了个哈欠,他觉得不耐烦了,‘不是说一个时辰必到吗,怎么还没来?’
突然,他睁大了眼睛,一彪人马正从西面远处的山脚下闪了出来。
‘是他们吗?’马千祖又眯起了眼。虽然离得很远看不分明,但黑压压的人影逐渐延伸,在官道上占去了很长的一截却是明摆着的事实。
‘恐怕有两百人……他们终于来了!’他一把扯下腰间的号角,用力吹响了起来。
未时六刻。
镇鳌山顶。
张承业静静伏在枯草堆中,他身上披了件草黄色蓑衣,头上套了个自编的草环,不走近了看,决计发现不了草窝中竟趴着个大活人。
北风顺着山势吹着,透过已经扎得很紧的裤腿,把他下半身吹得冰凉。不过,张承业的上半身却是暖洋洋的。他身边放了个从烽火台中搬出的火盆。虽然已经里面的火已经灭了,只剩下了一点火种,但剩下的余温还是能够保证他不会冻死在山上。
一阵风吹过,头上草环耷拉下来的一缕草筋落入了火盆中,一下子就着了起来。cn。张承业忙把草筋一把掐断,任它在火盆里燃烧。
他理了理头上的草环,又静静地趴了下去。这已经是第三次出现同样的状况了,张承业叹口气,‘二郎以前教的这藏身方法是不错,就是身边放着火,总让人提心吊胆。’
这张承业同样是赵瑜的亲随,虽然不及赵文赵武那般亲厚,但赵瑜也对他十分信重。为了防备敌军依他故计从山口偷袭,赵瑜便派了张承业在镇鳌山顶的烽火台上守着,若是发现敌军就点起狼烟,以作警示。
但当张承业到了烽火台中,就觉得赵瑜的命令有些考虑不周。如果他是官军的军头,不论要不要从后山偷袭,肯定会先派几个人来这里探察,如果烽火台上没敌军,还要留人守着。毕竟这烽火台是离县城最近的制高点,能观察到城中动静,不可能放着不理。
到时,如果官军真的派了几个哨探上来,他该怎么办?
点火?如果官军没有分兵打算,就是谎报军情。赵瑜若是因此调度失误,失了城池,张承业的脑袋也保不住。
不点?等哨探往烽火台上一坐,他想点火都点不了了。如果官军正好分兵上山,奇袭县城,他就只能干瞪眼。最后,脑袋一样要掉。
张承业心里盘算着,很快就做了决定:不能留在烽火台中。他先在二楼的墙上挑了件枯草颜色的蓑衣披上,再从台顶搬着一个火盆下来,又在底层的厨房内翻出一个盛满油的葫芦,最后从烽火台旁的柴草堆中寻到了一束艾蒿——岛上没有狼粪,点烟只能靠艾蒿。他连拖带拽的把几样东西弄到了烽火台北面的上风处,寻了个能看到山路上的动静,却不虞被注意的草窝子趴了下来,等着敌人上山。
果然,就在他躲起来不多一会儿,就有四个哨探顺着山路进了烽火台中,其中一人很快就出来顺着原路返回,但剩下的三人都留在了烽火台内。
张承业看得心中直叫侥幸,若是他还留在里面,肯定是死路一条。
不过,他现在却可以安安心心地趴在安全的地方,监视着敌人的动静。
‘就等着你们来!’张承业想着。
未时末。
西门城楼。
三十名武士持弓而立,两口油锅一字排开,众位头领齐聚城头,但这一切却变成了无用功。
巡检司的人马竟然下了通往西门的官道,转而往南门去了!
陈五皱眉:“南门有瓮城,这儿可没有,他们为什么去那里?”
至善摇头:“难道他们不知,我们从城内赶去南门要比他们快的多,想杀我们个措手不及也不可能啊?”
赵瑜叹气:“南门没油锅啊!”
守城向来以远程武器为上,不让敌军接近城墙是最安全的办法。不过当敌军一旦攻到城下,对付敌人的最佳武器不是擂木、狼牙拍,而是热腾腾的滚油。一锅油下去,再丢个火把,不论是人还是云梯、棚车之类攻城器具,都能一勺烩了。只是油太精贵,没法儿多用。
不过今次官军一方人数将将两百,一瓢一个,两锅沸油不必用完就能把官军都烩熟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