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璐愕然看着他,“修文,你当我是变态吗?没有一个正常的女人会期待婚姻带给自己的只是一个可以随心所欲去折磨的老公。”
“你不用去质疑自己,你一向太正常太讲道理,我准备充分信赖你的理智。你当我变态好了,我愿意接受你给我的一切,直到你不再有疑问。”
尚修文笑了。在地下车库昏黄的灯光下,那一点儿笑意来得十分放松坦然,将他清瘦的面孔衬得隐约有光彩流动。很长一段时间里,他没有这样微笑了。一瞬间,甘璐几乎有一种错觉,眼前只是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上班日子:丈夫偶尔早起,体贴地送妻子上班,顺便叮嘱一点儿生活琐事,他们之间没有发生任何波澜。
可是那样平淡的幸福已经遥远得不真实了。现在他们只是在朋友家的地下车库内,她竟然要完全不自觉地去猜测他的用意。一念及此,她手扶着方向盘,怅然看着前方。
他抬起手抚向她的面孔,轻轻一触便离开,随即站直身体,“开车小心,再见。”
甘璐发动车子,同时看向后视镜,尚修文仍然站在原处,凝视着她这个方向。他的身影笔直,慢慢在后视镜中缩小,然后消失在她视线中。
昨晚她用那么伤人的方式拒绝他以后,她已经做好了面对尚修文重新表现得冷漠超然、不轻易流露感情的准备。
然而他似乎永远有让她意外的本领,他刚刚这个完全放开怀抱的姿态让她在吃惊的同时,又觉得一片茫然。
学校永远是一个充满秩序的地方,各式规范同时约束着师生的行为,尤其对一所省内有名的重点中学来讲,秩序几乎强得有了一些仪式感。这样的坏处是让再调皮的学生也得保持表面的伏贴,让再有想法的老师也得收敛个性;好处就是不管你怎么心不在焉,也不至于脱离正常轨道太远。
甘璐上完课,回到办公室,按部就班地给自己泡好保护嗓子的混合饮料,一边摊开一份教学研究杂志看着,一边听同事们闲聊,有时还要搭上一两句话以示参与。她想,抛开别的不说,有一份工作对她来讲的确太重要了,至少她可以不用把所有时间都花在对婚姻理不清头绪的困顿上,否则真会有喘不过气的感觉。
办公室里几个老师正议论着李思碧。某位老师有亲戚在市广电局,多少传了点儿有内幕的八卦过来,“……电视台已经把她的节目换成方茜主持了。”
“这么说网上那些传闻都是真的了?方茜不是刚开始也被怀疑到的另一个主持人吗?”
“本来那位元配太太再没什么动作,网上闹得也没以前厉害,台里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只是暂停了李思碧的节目。可是方茜刚被聘任,出镜机会很少。她在好多场合声泪俱下,一时找领导,一时主动联络记者,要求证实自己的清白。要说那女孩子才真是工于心计,完全是借机上位。”
其他人都听得兴致盎然,甘璐刚好接到钱佳西电话,她在电话那头听得失笑,“真是一个全民八卦的年代。”
甘璐走了出来,也笑道:“可怜我们这些当老师的生活单调,只好仰望一下你们这圈子打发时间了。”
“得了,别拿这些话酸我了。”
“透露点儿真正的内幕给我听吧,我同事说的是真的吗?”
“很靠谱啊。方茜现在开始主持两档节目,很有点儿人气了。至于李思碧嘛,我才不为她操心。这个时代,美女总比一般人多点儿出路,以她的个性,不会就此沉寂埋没的。”钱佳西懒洋洋洋地说,“晚上有没有时间?一起去吃饭,《城周刊》新推荐的一个餐馆不错。”
“好啊,刚好我也打算找你,吃完饭陪我去买份礼物,我婆婆要过生日了。”
下午下班后,甘璐先去医院,再开车去和钱佳西约好的餐馆,钱佳西已经在那边等着了,一边翻着新出的一期《城周刊》。
“你已经成了这份杂志的忠实读者吗?”
钱佳西笑了,“我老实招认,其实做节目哪有那么多创意,很多时候都得从别人那里偷师。这份周刊是本地办的,我时不时能借鉴一下他们的策划。再说,罗音的专栏真的不错。”她合上杂志,放到一边,“我那天去医院,叔叔看上去恢复得还不错。”
“他明天就出院,谢谢你去看他。”
“跟我就别讲客气话了。你瘦了好多,现在……身体恢复了吧?”
想想那个匆匆来去的小生命,甘璐便一阵黯然,无言以对。钱佳西也后悔,“算了,别想这事了。这家餐馆也上了美食推荐,菜里面加了秘制的滋补药材,做得很特别。”
甘璐一听药材就害怕了,摆手连连,“来点儿普通菜好了,我不要滋补,也不要药材。最近我妈灌我喝了好多说不出名堂的汤,实在不想再闻到药味了。”
“这家做的不是药膳,要给你闻出药味了还怎么混。”钱佳西也不征求她的意见,开始点菜。
两人有一段时间没见面了,这次坐到一起,却不像从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