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硕想了想,这的确是一个既不见血,又能达到报复目的的手段,便对许晨说:“行,我就用这个办法,活活饿死它!”
许晨关心的是陈硕的承诺:“帮你解决大问题了,怎么样,明天请我吃什么呀?”
陈硕决不食言:“‘金钱豹’自助餐,可以吧?”
“得嘞!”许晨高兴得咧嘴大笑,拍着陈硕的肩膀说,“那我回去睡了,明天白天我不吃饭,晚上去‘金钱豹’大吃一顿!”
说完哼着小曲就离开了,陈硕心头困扰已久的事情解决了,也着实高兴,这个客请得心甘情愿。
折腾这一阵,已经晚上十一点了。明天一早还要上班呢,陈硕不敢再耽搁,他到卫生间洗脸、刷牙,穿着拖鞋走到桌子面前,注视着玻璃罐子里可怜兮兮的老鼠,心中好不得意。
玻璃罐是没有盖子的,就算有也不敢盖上,那等于把老鼠活活闷死了。陈硕琢磨着老鼠会不会从玻璃罐里爬出来,想来应该不可能。不过为了保险起见,他找到一本厚厚的《英汉字典》,压在玻璃罐口,留了一条缝隙给老鼠出气。
想到今天晚上不用再担心被老鼠骚扰了,陈硕格外开心。他关了灯,脱了衣服钻进被子,打算美美地睡一觉。
然而,躺在床上许久,他并没有睡着。一种荒诞的、难以言喻的感觉困扰着他。陈硕知道,这肯定是心理作用。但是,他真的感觉,有双眼睛在凝视着他。
屋里没有别的生物,除了玻璃罐子里的老鼠,这个房间没有第三双眼睛了。
这种感觉让他很不舒服,甚至令他恐惧。他是害怕老鼠,但这是建立在老鼠对他造成威胁的基础上。正如所有人都不应该害怕被关进监狱的强盗、杀人犯一样,他也不应该惧怕关在玻璃罐子里的老鼠。他很清楚这个道理,却就是无法抑制心中的恐惧之情。
十多分钟后,近乎失眠的陈硕从床上坐起来,打开床头灯。然后扭头望向桌子上的玻璃罐。
他惊讶地发现,居然不是错觉。罐子里的大老鼠,此刻正趴在玻璃壁上,一动不动地注视着他。
没错,这耗子并没有关注周围的花生,它正对着陈硕,视线全部集中在陈硕身上。
陈硕突然感觉毛骨悚然。他发现这只老鼠不管处于何种状态,都能对他造成影响和困扰。
但问题是,现在该怎么做呢?他忽然觉得之前的想法和做法过于孩子气了,他是人类,而且是个大男人,居然跟一只小小的老鼠置气,还打算对其进行“精神折磨”——真是可笑至极。都二十好几的人了,还这么幼稚。
成熟一点吧。陈硕摇着头苦笑了一下。他不打算再跟一只老鼠玩下去了。
他走下床,来到玻璃罐子前,把压在罐口的《英汉字典》挪动了一下位置,将罐口全部封死了。罐子里仅有的空气大概只够这只老鼠再维持半个小时的生命。第二天早上,他把死老鼠丢进垃圾箱,这事就算完结了。
“好了,我也不折磨和虐待你了,给你个痛快吧。希望你下辈子投胎,别再当老鼠。”陈硕在心里说道。他觉得自己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关了灯,继续睡觉。去除了心中的杂念,他也没感觉到什么视线了。这一次,很快就进入了梦乡。
半夜的时候,那种胸闷气短的感觉又出现了。跟上一次的胸口压迫感不同,这次是更加难受的窒息感,空气越来越稀薄,缺氧已经影响了脑部供血,令人快要昏厥和死亡。
陈硕发现自己陷入一个圆形的玻璃容器之中,顶上盖着一本书。隔着玻璃,他能看到屋子里的情景。这就是他的卧室,餐桌、沙发和床。床上睡着一个年轻男人。
等一下,那不就是我吗?我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自己?那现在的“我”,又是什么形态?
陈硕低下头,看到了一双老鼠爪子,以及身上黑色的毛和身后长长的老鼠尾巴。他惊悚到了极点——我……变成了老鼠?!
氧气越来越少,他感觉自己快要死去了,作为一只老鼠死去。不!他猛然醒悟,这不是真实的,是一场梦!
他使劲地眨眼,在梦中做着一切能让他醒来的举动。终于,他睁开了眼睛,脱离了恐惧的梦境,张着嘴大口大口地呼吸空气,有种险象环生的感觉。
几秒之后,他打开电灯,倏然回头,看见了桌子上的玻璃罐。罐子里的老鼠已经趴在了底部,奄奄一息了,显然罐子里的氧气已所剩无几,它马上就要死了。
陈硕怔怔地望着即将死去的老鼠,之前梦中的经历突然令他心中产生一个荒诞的念头——这只老鼠,就是刚才的自己。
他呆了几秒,猛地跳下床,冲到桌子前,一下拿开了压在玻璃罐顶部的《英汉词典》。丰富的氧气立即充盈罐内,生命垂危的老鼠瞬间恢复了生命力,支撑起身体,在罐子里活动起来。
陈硕松了一口气。同时觉得荒唐透顶——为什么刚才那一瞬间,他感觉拯救的是自己?
重新回到床上,他睡不着了,开始思考这一切。他真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为什么上天要安排一只老鼠来惩罚他?这只老鼠仿佛用任何方式都能骚扰到他,包括诡异的视线和恐怖的梦境。更可怕的是,它甚至让陈硕感觉自己跟它命运相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