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我瞧着世子是极为在意夫人的,只怕不会如此简单,这般图谋若被揭破,我们二人必没有好果子吃,何不就此打住呢?”
青珞睨了她一眼,似乎有些恨铁不成钢,毫不在意地开口,
“你啊,什么都好,就是没有野心……放心吧,此事我心里有数。”
怀茹见她如此说,便知道即便自己再劝,她也是听不进去的,索性就不劝了。她静静煮茶,望着水逐渐沸腾翻涌,升起阵阵雾气,模糊了青珞的面容。
今天或许是个适宜出门的日子,沈府的陆夫人也照旧出门上香,因上次她断了同华枝的往来,自己去寺庙的次数也愈发多了些。
今日她一袭紫瓯云缎衣裙,显得十分低调素净,一如她的心境,平淡无一丝波澜。
这个年纪骤然失去丈夫儿子,如此创伤无法在一年多的日子里减轻半分,是以深居简出,早已成为陆氏的习惯。
马车行至寺前,便有嬷嬷下车搀扶,陆氏踏上台阶,不过走了两步心中便有所感,停下朝后面望去。
寺院依山而建,门口正对着一片小山坡,树影交叠处有座亭子,只是从此处看过去,实在有些看不真切,分不清究竟是婆娑的树影还是有人站在亭子之内。
见陆氏驻足不前,只出神地望着那处的亭子,嬷嬷便奇怪地开口,
“夫人这是在瞧什么?”
陆氏摇了摇头,却未收回目光,
“不知为何,总觉得有些熟悉的感觉……”
嬷嬷也不催促,就这般看了许久,陆氏才缓缓收回目光,
“或许是我多心了,走吧。”
待二人进了寺门,亭子里才出现了一片玄色衣袍下摆,攥紧了拳头,似在克制翻涌的情绪。
一道影子似风无痕,闪到他身后,躬身开口,
“周围无人监视,公子真的不打算过去吗?”
这位玄衣劲装的公子戴着面具,不知是何神情,只有那双眼睛流露出难以言说的无奈,眼睫之下覆上一层寒霜,
“不要忘记我们背负的责任,此刻并不是见面的好时机。”
侍卫低头称是,但还是犹豫着开口,
“那郁姑娘那边……”
听到她的名字,他的眼神终是柔和下来,只是很快又被冷清充斥满眼眶,自嘲一笑。
是了,这次他原本就不该回来,只是一听见她要大婚的消息他就再也冷静不了,瞒着陛下瞒着几位大臣,更要躲过萧国的眼线暗桩。
说起来似乎容易,但眼下萧国对元贞国中的渗透愈发明显,要隐藏自己的身份进京实在难如登天,但即便如此,他还是回来了。
他嘴角挂着一抹嘲弄,随手摘下面具,任萧瑟的秋风肆意刮过面颊。虽才过了一年有余,容颜未改,但他早已不是昔日张扬肆意的少年郎,而是那个背负北疆五万血仇、九死一生后誓要夺回元贞江山的沈云疆。
他沉沉叹了一口气,想着这次的任务本也不需他亲自前来,只要传达命令即可,但他为着华枝,私心实在过于明显,根本瞒不住手下的心腹,手中捻着一只刚折好的纸鹤有些出神,
“你去吩咐京中旧部,一切按计划行事。”
侍卫领命退下,他便随意靠在柱旁,喃喃自语,
“你当真要嫁给赫连羽?不能再等等我吗……”
回想起当时北疆的战事,目光所及之处皆是血流成河,自己受了重伤倒地不起,若不是手下的将校拼死用自己的性命换了他的,现如今他根本没有可能好端端站在此处。
待他逐渐从昏迷中清醒过来,自己已然被秘密送到了元州养伤,醒了便要接受父亲战死,五万将士魂断北疆,萧国把持元贞朝政,那段日子他都不知自己是如何熬过来的。
后来辗转得知郁华枝为他神伤,时常到府里看望陆氏,他更觉愧疚。因为他不仅要瞒着母亲,更要瞒着郁华枝,让所有人都接受沈云疆已死的事实,如此元贞国或许还有最后的转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