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出神之际,便听闻外间传来陛下驾到的动静,楚筠在侍女的搀扶下来到院子门口接驾,明渊帝体谅她行礼不便,索性免了。
待进了院子侍女奉上茶后便退下,陛下看望太子妃时不喜人打扰,这也是历来的规矩,一时侍女大监尽退到园外。
“劳烦父皇前来探望,儿臣感激莫名。”
倒是明渊帝笑着说,“这些虚言便不必说了,近日太子可有书信送来?”
楚筠飞快地抬眼看了明渊帝一眼,并垂眸恭敬地回话,“回禀父皇,昨日刚有一封书信,太子特意寻人为父皇绣了一幅失传已久的双面绣,恭祝父皇万寿无疆。”
明渊帝皮笑肉不笑,“太子有心了,远在元贞国也不忘孝道。”
“除此之外呢,太子就没有提旁的事情?”
楚筠便继续回道,“太子近日在处理元贞国修筑堤坝一事,想必太子也上了折子给父皇,需萧国国库出五十万两之数。”
明渊帝提起这个就来气,若非赫连啸一直劝着,只怕明渊帝断不肯为元贞国出这些银子。
“这个太子,如今是越来越有自己的主张了,如此大笔的国库支出竟也先斩后奏,日后眼里可还有朕?”
楚筠知晓明渊帝对慕寒之早有猜忌,便思忖着开口,“父皇息怒,太子如今威势日盛,不可不防,但国中人人皆知太子贤明,如今又远在元贞国,也不好贸然对太子动手。”
明渊帝转头看着楚筠,心下思量,要说这太子妃出身世家,父亲忠心辅佐明渊帝数十载,官至宰辅,授太子少傅尊衔,自是与明渊帝同一立场。
当时太子显然钟情于楚筠,明渊帝出于制衡太子的目的,对两人的婚事自然乐见其成。楚筠遵父命嫁入东宫,便也是明渊帝一方之人。若说真心么,只怕没有几分。
“太子妃,你乃楚家之人,自幼父亲教诲,自是知道何为忠君。你大可放心,若日后东宫有变,你腹中的孩子便是日后萧国的储君,你在国中他总有顾忌,所以你只管使尽浑身解数笼住太子的心便是。”
楚筠乖觉称是,“父皇放心,我楚氏一族历来效忠陛下,父亲当年如何尽忠于陛下,儿臣也便如何忠于父皇。儿臣素来不是耽于情爱之辈,分得清孰轻孰重,定替父皇盯好太子。”
明渊帝听到此言,终是满意离开。不消一个时辰,流水似的首饰补品便又送入东宫,楚筠随意翻看着,不觉喃喃。
“父皇倒是不必担忧,区区一个慕寒之,还不至于让我倾心以待。”
第二日上朝时,便有大臣提出夏日将至,加固堤坝之事便该提上日程。
慕寒之便开口问道,“元贞国如今大大小小不下两百处堤坝,若没有上百万的银两可修不下来,不知元贞国国库可能承受?”
宰相便出列回话,“太子既然对元贞国的堤坝如此了解,不知太子有何对策?”
慕寒之面含笑意,缓缓开口,“元贞国虽有两百处堤坝,但大小不一,所耗银两也有不同,自不能一以概之,应实地勘察,因地而异。”
“本宫手下的温大人在国中主管工部,修筑堤坝也颇有经验,便让他主理此事,再派各处州府官员呈报堤坝受损情况。至于银钱上,本宫也知道如今元贞国国库短缺,萧国愿出五十万两银子帮衬一二。”
宰相自听见慕寒之出言时便知道,他欲插手此事,没想到竟想让萧国的大臣主理修筑堤坝一事,本来欲出言反对,却复又提出萧国愿以银两接济,五十万两银子已抵得过一季赋税,心下有了成算,便压下不提。
玄奕帝见无人反对,便道,“太子有心了,便待朕考虑几日吧。”
各臣又奏了些琐事,简单商议过便罢了,待散朝之后,宰相、兵部尚书、郁文亭等人便又入了乾瑞宫议事,见人来齐,玄奕帝便审视着开口。
“众卿方才并未出言反对,这是为何?”
宰相与姜维对视一眼,方才回道,“陛下,此事摆明就是慕寒之想介入国中政事,虽有夺权之嫌,但如今国库空虚也是事实,倒不如借势解决眼下的为难之事,让慕寒之以为自己得了极大的好处。此举乃顺势而为,暂且蛰伏,方有后话。”
散朝后慕寒之同赫连羽一起走出宫门,一旁的大臣忍不住出言,“殿下,五十万两之数,可会太多,平白养得元贞国以为自己占了便宜,岂不是滋生反抗之心?”
慕寒之微微一笑,“他们如此想,不是很好么?”
见大臣还是不解,便接着解释,“他们若觉得占了便宜,便会放松警惕,更何况此举是为了得民心,修筑堤坝如此重要的民生,竟需要萧国的帮助才能完成,难道百姓不对元贞国失望吗?待我国日后兼并元贞国,百姓也不易生出逆反之心,此乃放长线,钓大鱼。”
大臣这才恍然大悟,恭谨退朝一边。在慕寒之看来,元贞国日后乃囊中之物,自然不想吞并之时民生凋敝。此举有益于民生,易得民心,他深谙此道,也并不担忧元贞国朝臣察觉他的心思。
他们解决不了的难题,自然需要别人替自己解决,所以慕寒之料想元贞国并不会反对。既已插手元贞国政事,便不必顾及许多,以阳谋之,若此时拿乔,反而是司马昭之心,甚是无趣了。
路上他见赫连羽垂眸,不发一语,常年戴着的玉佩竟没了,便开口询问,“你家传的玉佩怎么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