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能忍受那些喷雾剂,那株植物,甚至弗洛拉本人。为了使自己感觉好受一些,他不止一次用手掐住那株植物——噢,上帝,现在他把它当成了一个活物,幻想塔那细细的茎干事罗拉不再光滑的脖子,只有这时候他才会好受一些——但后果是弗洛拉知道后可能会对他极其恼火,甚至有可能干掉他。
她似乎是发自内心地爱那些花,爱得比她曾经对丈夫付出的爱还要深。首先,他对此非常感激,因为这使他有充足的时间追求其他感兴趣的东西——像芬芳迷人的希尔迪。他是在一个金色的下午在失业求职队伍里与她邂逅的。
当然他可以去其他许多地方玩乐,他之所以去求职是因为弗洛拉坚持认为从她的前任丈夫那里继承的养老金不足以过活,她的新任丈夫,也就是哈里,必须出门找份工作。哈里反驳说没人会要自己的,因为他有犯罪前科。
等候在长长的队伍中,哈里跟那个撩人情欲的金发女郎攀谈了起来。希尔迪是个离过婚的女人,她丈夫跟另一个女人私奔到外国去了,留下她孤零零的一个人,她不得不出来找份工作糊口。
她邀请哈里到她简朴的公寓里做客,喝了点酒,说了些不着边际的笑话。哈里没有提起他糟糕透顶的妻子,他们都没注意到这里面的问题。
后来他们越聊越投机,便经常见面,偷偷的约会,现在已经半年了。希尔迪明确提出不想再等下去了。
“我准备改变遗嘱。”弗洛拉说。
这话一开始并没有引起哈里的在意,但当他回味过来,怔怔地沉默了片刻后,嘶哑的嗓子终于发出声来,“改变你的遗嘱?怎么个改变法?”
她狞笑着。“噢,你还是会得到这笔钱的,不要担心。但是如果我突然死去的话,我不想看到无人照顾黛西。”
“死去?”哈里几乎要忍俊不禁,“是什么会使你想到死去——突然地?”
“我有这种预感……”她摇着灰白的脑袋,“噢,你对此千万不要介意。我会把所有的钱都留给你的——但附加一个条件。”
哈里等着,恐惧使他的脊椎阵阵发冷。
“你必须得一个人住在这栋房子里,为我照看着黛西,”弗洛拉接着说,“黛西在我死后至少要活一年以上。如果做不到这一点,那么钱将被捐给慈善机构。”
哈里开始颤抖起来,胸中交织着愤怒和沮丧:“你……你不能那样做,我对照顾植物一无所知!”
“那你就好好学,不行吗?”她直截了当地说,眼睛眯着。“我也不希望你的女友住在这个房间里。”
哈里像挨了一拳一样猛地一缩:“什……什么?”
弗洛拉傻笑着,“你以为我不知道她,嘿?我什么都知道。”
什么事她都知道,她真像一个魔鬼。哈里咬着嘴唇,当然他已告诉了希尔迪那株植物,并且他们对他妻子的痴迷大笑不已。希尔迪冒出了想看看这件东西的愿望,因此一天弗洛拉到医生那里体检时,他把希尔迪带到家中,并带她参观了那株植物。希尔迪曾说过许多猥亵的话,这些话足以使黛西萎谢调零,他们也冒着危险对它冷嘲热讽,想看看它是不是真的会枯萎,但让人失望的是黛西在它周围那层香水的保护下,对他们措辞激烈的长篇演说并没有什么明显反应。
哈里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不知该怎么办才好,他的眼睛打量着弗洛拉狞笑的面孔。她竟然知道希尔迪,他搞不清她是怎么知道的——他们一直非常小心——但那无关紧要,重要的是她知道了。现在除非他与她断交,否则弗洛拉就要更改遗嘱。而要让他一个养活那朵花一年,这简直就是这辈子最大的噩梦。
两万美元和希尔迪的形象同时在他眼前晃动着,突然间眼前漆黑一片。
“不!”他叫喊起来。在他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行动之前,强有力的双手已扼在弗洛拉柔弱的脖子上,掐着,掐着,就跟以前自己在幻想中无数次演练过的那样,只不过这次不是黛西细细的花茎,而是弗洛拉真实的脖子。
那女人骨瘦如柴的手指徒劳地抓着他,她的眼珠瞪得圆圆的,喉管里发出粗粗的喘息声。
在她能缓过一口气之前,哈里曾一度意识到自己是在杀人。但等他想缩回手时已经太晚了。他手头又加了加力,她死了,像一株枯萎的花一样软绵绵地瘫了下去。
好一阵,房间里静悄悄地,只能听见哈里急促的呼吸声。“我杀死了她,”他告诉自己,“我真的杀死了她,我得告诉希尔迪去。不,等会儿,首先,我得把这伪装成是一起偶然事故——或者是强盗闯进来了。”
很明显她是被扼死的,这就排除了偶然事故的可能性。一个强盗闯入了屋子想洗劫一番,惊动了女主人,然后杀死了她——对,就这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