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长青与白瞎子离开房间前,孟长青变出几个光团似的梦境丢入了阵法中。他们走后,一个梦境轻轻地落在了夔的鼻翼下,原本垫着尾巴熟睡的夔睁开了眼睛,它看着那近在咫尺的光团,慢慢地伸出爪子去抓,光团流散开,它好像愣住了,下一刻它低下头在自己的周身找那消失的梦境,黑色的爪子一下下地拍着地板,梦境从它头顶缓缓飘落下来,它蹭一下仰头看去,冰蓝色的眼睛像是琉璃,在黑暗中闪烁着好奇的光。
孟长青和白瞎子站在楼梯上看着李道玄的房间,孟长青正要往前走,白瞎子拉住了他,道:“你师父正在气头上,你现在过去找他,多说多错,还是等明日他气消了些你再去吧。”
孟长青问道:“你今天在门外听着,你觉得我师父说话时是真的很生气吗?”
“说话语气是挺重的,听出来是真动了怒。不过你也别太担心,你们俩不是……”白瞎子把话咽了回去,道:“你们俩不是师徒吗?这么多年的感情,明天你好好说,他也不会真为了这点事就把你逐出玄武。”
孟长青被吓到了,抓紧了扶手道:“你觉得我师父会把我逐出玄武?”话音刚落,他立刻发现自己的声音太大了,低声道:“我师父不会吧?不是,我今天白天说那话真的没有那意思,我的意思是,是我自己大意,是我的错。”
“我知道我知道,可你和我说这些没用啊。”
孟长青回头看向那房间,道:“我去和我师父解释。”
白瞎子再次拉住了他,道:“和你说了,你师父正在气头上,你说什么都是错,等他明日气消了些再去。”
“明日我师父就会消气吗?”
白瞎子明显感觉到孟长青慌了,她好笑道:“我又不是你师父我怎么知道?”
孟长青也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个蠢问题,白瞎子抬手拍了下他的肩,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孟长青一个人在楼梯上看着李道玄的房间忐忑良久,最终还是听了白瞎子的话,没去敲门。
孟长青回了房间,在床上低着头坐了会儿,似乎有些不明白事情怎么变成这样了。忽然他皱了下眉,他抬手摸了下右手手臂,摊开手心一看全是血。不得不说,这妖兽是真的厉害,伤不是致命伤,可就是流血不止。孟长青擦了半天,血越擦越多,他索性用左手捂紧了伤口,在床上躺下了,脑海中里想着事情,没注意到别的东西。
李道玄推门进去时,手里拿着药,他以为孟长青已经睡着了,在床边坐下,他轻轻捞过孟长青的手帮他上药。
孟长青一下子就清醒了。
李道玄动作很轻,上完了药,从怀中掏出道巾重新帮孟长青包扎了伤口,什么都弄好后,他握着孟长青的手却没松开,发现孟长青手心打开有血,他轻轻地擦掉了。
终于,他好像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去。孟长青一双眼看着他,也不知是看了多久了。李道玄感觉到孟长青忽然猛地反手紧紧抓住了他,似乎是怕他松开手。
一瞬间,两人谁都没说话,就这么在黑暗中看着对方。
孟长青忽然腾一下起身抬手抱了上去,他什么也没说,用力地抱紧了李道玄。
李道玄在他扑过来的时候伸手接住了他,心中百感交集,他抚着孟长青的背。明明是看着太心疼却不知道如何说,见到孟长青对自己的伤满不在乎,一时忍不住才说了那些话,没多久李道玄心里就后悔了。玄武修道说的是静心,这些年来不管遇到什么事他都没发过火,可对着孟长青却总是继而连三地控制不住情绪,他心里明明知道的,孟长青其实一直事事小心翼翼地顺着他讨好他。
他轻声道:“师父今日不该这么说你。”他抬手轻轻摸了下孟长青的头,“是我的错。”
孟长青哪里受得了这句,脑子里什么念头都没了,一直在摇头,“没有,没有。”他话都快说不出来了,道:“是我,是我的错,是我让您担心了。”
李道玄低声道:“以后都不会了。”
孟长青只是摇头。
屋子里点起了灯,孟长青坐在床上看着李道玄,见到李道玄的两层袖子乱了,伸出手去帮他整理。
李道玄道:“今日你和白拾在屋中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孟长青开始回想当时他们说了些什么,他刚回想起几句,忙道:“师父,对不起我……”
李道玄道:“你没有说错什么,是我做错了。”
孟长青立刻摇头,“没有。”他不知道李道玄说的是什么,但是没有,李道玄没有做错任何的事。
李道玄静静地看着他,忍不住抬手又摸了下他的头。白拾有些话其实说的没有错,他是个无趣的人。刚入玄武学道的时候,师兄弟们说他木讷,他彼时还不明白这是什么意思,后来南乡子半开玩笑似的说他是个无趣的人,他于是开始意识到,自己的性子其实是有些无趣的。这么些年过去,当年无趣的师弟变成了无趣的师父,偶尔也会不知道该怎么做。
李道玄问道:“手上的伤还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