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沨自顾阅览,书写,丝毫没有搭理的意思,李贵也继续念叨:“政公子在这儿可是乐不思蜀,可怜我老婆子孤零一人在家,无人看管。”
以往,不管李贵念叨什么,李沨都不搭理,李贵在他面前,也养成了自言自语的习惯。李沨可记得李贵的婆娘,十分泼辣,最好欺负弱小。可惜儿子不挣气,跟群市井无赖厮混在一起,终日不见个人影,要是回家了,更是鸡犬不宁,把老娘的一头翠珠当得精光。
“你自去跟二哥说,和我说无用。”
李沨喊李政“二哥”,而“大哥”早已埋入黄土——李沨同父异母兄长。
李家到李覃这代,三兄弟,李覃年长,次之为李沿,再次之为李衷。李政是李沿长子,李沨是李覃二子,李衷一子,尚幼。
李老太婆,并不掌家,掌家的是文氏,有趣的是,这个老太婆不喜欢李沨,却特别厌恶李政,中意的是李衷的幼子李艺。老太婆没几年活头,风中残烛,想来也撑不到李艺成年。
“三公子又不是不知道,政公子那里不好说话。”
李贵在李政面前像只被褪了皮的老狸猫,应该说所有下人在李政面前都不被当做人,动辄打骂,管你在李家服侍了四十载还是四载。
李沨很了解李贵是个见风倒的人,在他面前说这李政的不好,在李政面前,又把他出卖,他不再做声。
李政此次过来,有一件要事,这个要事,不是监视他,也不是去狎妓,而是由丁靖的兄长丁褍牵出两条线,系着功名利禄和荣华富贵。丁靖虽然鲜少言及,李沨却也猜测得到,李政时常出入丁知府家中。
丁靖的妹子,瘦如干柴,风情全无,虽然五官倒还规整,要说眉眼如画,招蜂引蝶的李政迷恋这么位女子,终日往丁家跑,鬼都不信。
不过数日周旋,李政踌躇满志,所幸他忙于自己的事情,没有深究起自己因何被人砍伤,也庆幸丁靖没有糊涂到告知自家兄长,萍儿之事。
不出数日,就会启程返回,李沨有预感,李政的目的已经快达到了,何况年关逼近,自然得回去。
娘亲那里,实在有愧,竟没能让萍儿脱离曾龟的掌控。
明年,再想办法,明年,我必须去获得一笔钱。
李沨陷入沉思,李贵识趣离去。
夜风呜叫,将半掩的房门吹得啪啪响,李沨起身,把房门关上,他不需要拐杖也能行走,虽然走得艰难。手搭在门上,正想,怎么突然起风,抬头,看到院中的一轮明月为云层遮掩,看到院门口站着的一个漆黑身影,院门大开。
“李贵?”
李沨唤叫,那身影不似李贵,挺拔笔直。
“不必叫唤,直接砸晕了。”
黑暗中传来一个清朗的声音,男子大步迈进,云破月来花弄影,那男子站在月光之下,慎重其事地对李沨作揖:“子川兄,别来无恙。”同时门外又急急忙忙进来一位少年,清瘦的身子小跳过门槛,这少年之后,是位端庄的白衣士子,步伐迟疑,最后进来。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日暖蓝田玉生烟 第十二章(下)
静夜出现的三个人,最先走出来的是孟然,之后是谢芷,谢芷身后是文佩,瞬间,李沨竟已明白,他们因何事前来。
低头瞥见倒地不省人事的李贵,李沨对孟然直截了当的手法暗自叫绝。
“子川,你脚好了吗?”
谢芷大步上前,扑向李沨,好在孟然眼疾手快,大力一拽,否则李沨非得和谢芷跌成一团。李沨行走不便,谢芷一时惊喜过度,没留意。“嗯。”李沨神色不改,接着说:“屋里谈。”果然迈步向前的李沨走路姿势明显别扭,谢芷蹭到李沨身边,扶住他的手臂,换是别人,李沨早已用力甩开,此时却安安静静地由着谢芷搀扶,始终沉默无语跟随在后的文佩,心忖他离开这段时日,这两人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院门关上,李贵被孟然背进屋,一把绳子捆上,丢进角落里,孟然下手力道不轻,没那么快醒来。
李沨坐在榻上,看着孟然捆绑李贵,眉头都不曾皱下,他目光移到文佩身上,文佩没有躲避他的注视。
从小到大,文佩从未正眼看过李沨,他对李沨蔑憎且厌恶,而李沨自然也从没给过他好脸色,两人不来往不交谈,即使他们对对方都很熟悉,打小认识,还有个共同朋友丁靖。两人在书院同居一室的时光,对文佩而言是最煎熬的时光,而李沨却习以为常——他在憎恶鄙夷包围周身的环境里长大,在如何与仇恨自己的人心如止水的相处上,文佩甘拜下风;而文佩双面人阴险的模样,李沨也深有领悟。
如果不是孟然和谢芷的引见,李沨不会见文佩,也不屑和他对质,他们之间有条无法逾越的鸿沟,不仅是在性格上,还有身份之别所引起的莫名其妙的仇恨。
“我来,是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