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追逐着,欢笑着,打闹着。
他们的声音,那么干净,那么透明,仿佛经过雪的洗礼,愈加无暇。
我站在玩具滑梯边看着,看着。
他们通红的脸颊,他们爽朗的笑声,他们追打的身影,渐渐远去。
公园,又静了下来。
而雪,偏偏就在这如此的一刻落了下来。
纷纷的雪花,风铃样摇曳,随着风四下飞舞。
偶尔有两三朵不安份的雪花轻扬落在我的睫毛,我眨眨眼摇摇头,他们便又消失不见。
我拉拉衣领,又摸摸冰凉的耳朵,没有戴围巾和帽子真是一个失败的决策。双手揣进兜里,我抬眼看天。来自天国的雪啊,你看过了多少人间奇迹,又包容了多少冷漠沉默?
但是无论人世间如何变化无常,雪始终都安静地落下,用纯白抚平伤痕,用冰冷换来温暖。
忽然就想尝尝雪的味道。
我闭上眼伸出舌头,等待雪花降临的神圣时刻。
当人闭上眼睛,才会发现平时很多察觉不到的东西。
单车骑过的丁零声,鸟儿翅膀的扑腾声,花开的声音雪落的声音,还有,谁踩着雪地的咯吱声。
逐渐靠近,由小变大,然后,停止。
我睁开眼睛,眼前依然是安静的公园。
孩子们的脚印已被白雪覆盖,只剩深浅不一的小坑。树木上的积雪比刚才少了些,大约是承受不了那么多的偏爱。而雪,依然静谧地落下,情人样温存。
我笑着转身,视线旋转间,雪地中单单一个人,温柔微笑。他的笑,那样甘醇,偏生又淡淡若烟。刹那间,仿若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便是那样,他也是云淡风清地笑着。
于是我的笑容渐渐淡了下来,心冷了下来,但是身体却很痛,痛在心口。
他一步一步走近,笑容愈发清晰。
我看见了他的米色大衣,他的蓝色长裤,他的褐色围巾,还有他的眼,婴儿蓝。
我的心,莫名惶恐,不为他的到来,而为记忆那一道厚重的墙,摇摇欲坠。
他却毫不知情我的害怕,只是笑着走了过来,对我说,“午安,白河。”
“午安,不二。”
“真是,好久不见了。”不二的声音听上去似乎有些伤感,但是他的笑却全然不是忧愁的味道。
“嗯。”我点点头,也不知道接下去怎么说。于是他拿过了话语的主导权,笑着说,“今年我家又来这里滑雪了。”
“嗯。”滑雪,呃,是个好运动。不过貌似不二不太擅长呢。
“除了爸爸妈妈,姐姐和裕太也来了。”
“哦。”我又点点头。我们家也是全员出动嘛。
“我们是昨天到的,白河呢?”
“前天,和爸爸妈妈一起来的。”说完这句,不二似乎别有深意地看我一眼。
“那你怎么一个人?”
“他们说有事啦,就把我扔这里了。”虽然理解他们,但是被独自抛弃的滋味还是不太好受。忍耐是一种美德,但是明明是爸爸说出来玩的,居然把女儿丢这里和妈妈出去甜甜蜜蜜了。
就在我心底埋怨的时候,不二的眼帘慢慢垂下,然后他微微弯腰,笑着对我说,“那我带你去玩吧,白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