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莎,你想离开我,你没有错。我可以告诉你,你独自生活会有多么困难,你可能会被制止、被审问、被逮捕;而且你没有适当的文件,你会成为一个游民,但这不是你要留下来陪我的原因。我知道你想自己碰碰运气。”
“文件可以伪造,里奥。我宁愿伪造文件,也不愿意再伪装这场婚姻。”
这就对了,这场婚姻就是一个骗局。里奥词穷了。列车就停在他们身边。瑞莎面无表情,里奥闪开来,她朝车厢走去。他就这样让她走吗?在嘎嘎作响的刹车声中,他抬高声音:
“我没有告发你的原因不是因为我相信你怀孕了,这与我是不是一个好人无关。我这么做是因为家庭就是我生命的一部分,我对此并不感到惭愧。”
出乎意料的是,瑞莎转过身来:
“这个想法是什么时候开始的,一晚上想通的吗?这真让人羞愧。扒掉你的制服,你的职位,你的权力,现在你不得不将就和我过了,是不是这样?以前对你来说从来都不重要的事情——我们——在你一无所有的时候变得重要了,是不是?”
“你不爱我,我知道。但我们结婚总有理由,这就是存在于我们之间的某种联系。我们已经失去这种联系,我已经失去它了,但我们可以再次将它找回来。”
车厢门打开了,为数不多的乘客从车上下来。时间不多了。瑞莎看着车厢,仔细考虑到底该做何选择。他们真是可怜啊。她没有朋友可以投靠,没有家庭可以庇护,没有钱,也没有养活自己的手段。她甚至连车票都没有。里奥分析得没错,如果她离开,她可能会被当局捉拿。一想到这些,她简直就精疲力竭。她看着自己的丈夫,无论他们是否喜欢对方,但除了对方,他们什么都没有。
她放下盒子,里奥露出笑容,显然相信他们可以达成和解。对他这种白痴般的行为感到厌烦,她举起手,让他别得意得太早:
“我嫁给你是因为我害怕,我害怕如果我拒绝你的求婚,我可能会被拘捕,也许不是马上,但在某个时间、某个情况下迟早会这样。我当时很年轻,里奥,而你又很强大。这就是我们结婚的原因。你说的那个我假装自己名叫蕾娜的故事,在你看来很有趣,很浪漫。我告诉你一个假名字,其实是因为我担心你们追捕到我。你误以为是诱惑,而我以为是监视。我们的关系就建立在恐惧之上。从你的角度也许不是这样——你没有理由害怕我,我有什么权力?你让我嫁给你,我默认了,因为大家都这么做。他们容忍一切,就是为了生存。你从没打过我,也不对我大声嚷嚷,你也从没喝醉过。因此,总的来说,我认为自己比大多数人幸运。当你抓住我脖子的时候,里奥,你将我和你在一起的唯一原因都拿走了。”
列车离站了。里奥一边看着列车离开,一边消化她刚才说的话。但她并没有住嘴,这些话仿佛在她脑中酝酿多年,现在一打开话闸,想刹也刹不住:
“问题是,当你没有权力的时候,就像你现在这样,大家才开始把真相告诉你。你以前不是这样,你以前活在一个世界里,这个世界被你产生的恐惧所保护。但是,如果我们准备继续在一起,就让我们撕掉自欺欺人的浪漫主义吧。环境才是我们之间的黏合剂,你拥有我,我拥有你,我们再也没有其他的东西了。如果我们准备继续在一起,从现在起,我都会跟你实话实说,而不会说一些让人舒服的谎言——我们现在平起平坐,就像我们以前从来没有平等过一样。你要么接受,要么我可以等下一趟火车。”
里奥没有回答,他毫无准备,这通直言不讳的话说得他无以招架。过去他曾利用职权谋得优越的住宿和优质的食物,他没想到他还利用它找到一个妻子。她的声音稍微柔和了一点:
“有太多事情值得害怕,你并不是其中一个。”
“我再也不会那样了。”
“我很冷,里奥。我在站台上站了三个小时了。我想回到我们的房间去,你来吗?”
不,他不想走回去,虽然肩并肩,但两人之间有隔阂。
“我想再待会儿,等会儿屋里见。”
瑞莎拿着盒子回到车站大楼,里奥坐在长凳上,望着森林发呆。他在梳理他们过往的关系,重新检阅每一个人,调整自己的思维,重写他的历史。
他一直坐在那里,不知道坐了多久,突然他感觉有个人站在他身边。他抬头一看,是售票处的那个小伙子,他们刚来时曾见过面:
“先生,晚上没车了。”
“你有香烟吗?”
“我不抽烟,我可以从公寓里给你拿一根,公寓就在楼上。”
“不用了,谢谢。”
“我是亚历山大。”
“里奥。你介意我再在这里待一会儿吗?”
“完全不介意,那我去给你拿根烟吧。”
还没等里奥回答,小伙子就一溜烟跑走了。
里奥重新坐下来,等小伙子回来。他看到轨道后面有一间木屋,那个女孩的尸体就是在那里被发现的。他可以依稀辨认在森林的边缘,也就是案发现场,积雪被侦探、摄影师、调查律师等研究女孩尸体的所有人践踏得乱七八糟。
里奥突发奇想,站起身,匆忙往前走,跳下站台,穿过轨道,朝树林走去。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