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尼娅不想就这件事和他进行争论。她还有许多更重要的事情要考虑。写完这些报道以后,她要马上离开通讯社大楼,对乌斯丁·波蒂安展开营救。但丹尼尔是个开明的好上司,所以她克制住了自己的不耐。“彼得才不在乎我去不去呢,”坦尼娅说,“他是想要目前正在为赫鲁晓夫工作的我哥去。”坦尼娅经常会碰到些为了结交她家里的大人物而和她交朋友的人,对这种事已经见怪不怪了。她已故的父亲是克格勃上校,舅舅沃洛佳是红军情报机关的将军。
安托诺夫有着记者的坚持。“彼得在西伯利亚的报道上让了步,你最好适当地表达一下谢意。”
“我不喜欢彼得的聚会。他的那班朋友喝醉以后,就开始对别人的老婆动手动脚。”
“我不想让他对你生恨。”
“为什么他要恨我?”
“你很有魅力。”安托诺夫并不是在和坦尼娅调情。他和一个男性朋友同居,坦尼娅知道他是不会对女人感兴趣的那种人。他采取了一种就事论事的语调。“你漂亮、能干,还很年轻,彼得有一万个理由恨你。尝试着对他更好一点吧。”说完,安托诺夫就离开了。
坦尼娅意识到他也许是对的,但她决定之后再去想这件事,把注意力集中在眼前的打字机上。
午饭时她去食堂弄了盘腌鲱鱼拌的土豆色拉,在自己的位子上吃了。
坦尼娅很快就完成了第三篇报道。她把打字纸递给安托诺夫。“我要回家睡觉,”她说,“别给我打电话。”
“写得非常好。”他说,“好好睡一觉。”
她把笔记本放进挎包,离开了通讯社大楼。
这时她必须确保没有人跟踪。她很累,这意味她很可能会犯低级的错误。这让她有点担心。
她走过楼下的公共汽车站,沿着公共汽车的线路经过几个街区走到前一站,在那上了车。这不是合理的举动,因此任何和她一样做的人肯定是在跟踪她。但没人这么做。
她在因革命改建成民宅的前王宫下了车。她先沿着住宅绕了一圈,为了确认她又担惊受怕地绕了第二圈。接着她走进阴暗的大厅,登上残破的大理石楼梯,向瓦西里·叶科夫的公寓走去。
正要把钥匙放进锁孔时,公寓门开了,一个十七八岁的苗条金发女孩站在门口。瓦西里站在女孩身后。坦尼娅在心里骂了一句。她既来不及转身就跑,也来不及假装走错了门。金发女孩审视了一眼坦尼娅,把坦尼娅的发型、体态和衣着尽收眼底。她亲了亲瓦西里的嘴,得胜似的看了眼坦尼娅,然后走下了楼梯。
瓦西里三十岁了,但还贪恋年轻的女孩。年轻女孩则被他的高大身材、雕塑般的长相、稍微有点长的浓密黑发,以及一对棕黄色的性感眼睛所吸引。坦尼娅对他的欣赏则是出于完全不同的理由:她爱他的聪明、勇敢,还敬他是世界级的作家。
坦尼娅走进瓦西里的书房,把包放在一把椅子上。瓦西里是电台的文稿编辑,生性不擅整理。瓦西里的办公桌上铺满了纸张,地板上放满了各类书籍。他似乎正在根据马克西姆·高尔基的第一部剧本《非利士人》编写广播剧,他那只名叫小姐的灰色的猫正睡在沙发上。坦尼娅把小姐放在地上,自己坐上沙发。“那个小妞是谁?”她问瓦西里。
“是我妈。”
尽管很生气,但坦尼娅还是笑了。
“抱歉,让她来这儿了。”尽管这么说,但瓦西里没有太懊悔的样子。
“你知道我今天要来的。”
“我本以为你还会再晚一点。”
“她看见了我的脸。不应该让任何人知道你我有联系。”
“她在加姆百货商店上班,叫瓦瓦拉,不会对你起疑的。”
“拜托,瓦西里,别再让这种事发生了。我们的工作已经够危险了,别再增加多余的风险了。你哪天都能搞上年轻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