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反手抓起御笔,打开奏折看也不看,朱笔边写边念:“枭首!”
“诛九族!”
“凌迟!”
“舅舅!”嘴里满是血都没出声的李绥之,在这时伏跪到案前,按住他的手,“别、别杀了舅舅。”
赵瑾像是被激怒的野兽,一把挣开她的手,任朱墨染红了她的眼帘也,不抬头看一眼。
李绥之揉着被朱墨浸过痧疼的眼睛,跪在地上哀求:“舅舅,我以后都不会出现在你身边,我不会让你看到我,你不要杀那么多人了呀!”
在她的皇帝舅舅眼里,“杀”仿佛只是一个字,是他权利的象征,是他泄愤的渠道。BBZL
可是在李绥之眼里,“杀”是杀死一个活人,一个活生生的人在他这一笔后,会尸首分离,双目圆瞪,倒在血泊之中,再也见不到明日的金乌。
她想到在战场被“杀死”的小麦穗哥哥和父亲,心中更加悲恸,他这一笔下去,杀的是一个人,毁的是一个家。
她说完,赵瑾真就停笔了,不过他抬头,却不是在看她。
殿门不知何时被人打开,灼眼的日光迸射进大殿中,轮廓模糊的玄衣逆着金光而来。
“微臣给皇上带了两壶酒。”来人说,“皇上歇一歇再杀吧。”
赵瑾大概是太需要那一口酒压下心中闷气了,说了声“多谢太傅”,走下案牍,仰首喝空酒坛,打着酒嗝,醉在一旁。
谢卿看了他一眼,纵容地笑着摇了摇头,随即撩开大袖,略略弯腰,从地上捡起御笔,拿起他画的乱七八糟的奏折,逐字批改。
李绥之一声不吭地看着面前这个男人。
从前,她听闻奏折只有皇帝可批,可入宫后发现批奏折的却是太后,太后便也罢了,怎么如今,太傅也可批呢?
她挠了挠脖颈,想不通。
赵瑾这一觉,睡到日薄西山,忘了旁边还有个李绥之,带着未醒的酒意,晃晃悠悠走出大殿。
谢卿看着他走远,收回视线时,余光扫到人影,才想起来屋里还有个人。
“见过皇后。”
李绥之不想丢了皇家脸面,撑着站起来,开口却露了怯:“见过……谢太傅。”
嬷嬷教过的,她贵为皇后,本不用和臣子问安。
谢卿也未在意,只淡声道:“皇宫认得微臣。”
他虽称她皇后,卑己微臣,却腰都不曾弯下去半寸,毫无尊重可谈。
“啊……认得的。”李绥之没有过多思索,如实道,“昨夜在宫外,见过太傅从寒梅园里走出来。”
谢卿握笔的手稍一用力,御笔在他手里断成两节。
他笑着走到她面前,嗓子里好似含了霜,冷声道:“那娘娘看见什么,听见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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