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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是吗?”
向中心头所有的委屈,如潮水般涌起。
她不卑不亢地抬起头:“是不是为难,大家心知肚明。我就是叫你签个字,你快点!”
主管无奈,低头“唰唰唰”龙飞凤舞地签了。
他的鼻孔里哼出一丝鄙夷,潦草地把离职单丢给向中:“这样好了吧?离职原因这一栏,我也只能秉公办理,写业绩不合格了。”
这幅画面,所有人都看见了,却没有一个人吭气儿。
有的人活着,却已经死了,死了的人里面还包括那个彼时情浓的王玉溪。
向中冷笑了一声,眼角一滴微凉的泪,从眼尾流至下颚线。
她默默无言一丝不茍地将那张离职单,方方正正地迭好。
世界上所有的纸,对折都不可能超过9次。向中低着头,就迭了9次。
而后,她最后一次抬起头,对着这个三年中述职了N次,每次都要打N遍腹稿的主管,说出了最后一段话:“我承认,我上个季度的业绩,是有所下滑,但这绝不是我被迫离职的理由。你们都说,王玉溪在会上汇报得好,可我想问一句,他一个新人,刚来仨月不到,能熟练地跑完全单位一整年的数据?难怪人说,干活的干不过做PPT的,王玉溪每一页PPT上的数据和图表,那都是我提前两周通宵达旦赶出来的。”
“向中,你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意义?”主管不耐烦。
“是没什么意义。”向中平静地再次抱起桌上的纸箱,“如果有意义,我也不会走了。我工作七年多,请长假的次数屈指可数,一次是结婚蜜月,第二次便是这次,我妹妹生病住院。但就这一次,唯这一次意外,你们便揪住不依不饶。如果我没记错,王科在去年季度审查的时候去巴厘岛12天;刘科孩子高考,快个月没来上过班儿;还有小夏,一个月少说要有半天去美容院接睫毛做美甲;还有杨姐,上个月也有四天没来……你们在座的每一个人,有谁敢拍着胸脯说,你们不在的这些天,我向中没帮你们扛过业绩?!为什么你们大家都没事,偏偏我一次没来,就成了‘业绩不达标’,要卷铺盖卷儿走人?!大家心知肚明!”
撂下这句“心知肚明”,向中对这块熟悉的地方再没有留恋,大踏步地抱着箱子,如踩着炭般离开了。
至始至终,所有人都像是局外人,冷漠地看戏。包括面无表情、无动于衷的王玉溪。
殊不知,他们才是局中人,而,向中,在这一刻逃离了金丝笼的桎梏。
王玉溪坐在座位上,内心波涛翻涌,但他终究,终究无法挪动他僵直的身体,追下去,和向中说点什么。
这个座位,对他来说,太重要太重要了。
“寒门贵子”,这四个字,是对他的过往的诠释,也是流在他骨血里的卑微与无奈。
一个户口,一份体制内光鲜亮眼的工作,让清风霁月的王玉溪成了当代“陈世美”。
唯令向中不明白的是,王玉溪到底是和她刚接触的时候一早就存了这个心,还是身在“染缸”中途才变得节?
不过这一切都不重要了,结果便是,他为了所谓的“个人前途”伤害了一个对他毫发无伤的人……
向中走到地铁口,直接将纸箱子搁在路边的垃圾箱上,然后听着地铁的呼声,心碎迷惘地回家。
她回到家。
邓海洋意气奋发地正和创业伙伴们如打了鸡血般地开会,每个人的眼睛里,似乎都有清澈的光,照得整间客厅亮堂堂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