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知晓你是出于好意。但朕心中的郁结,又岂是这区区旃檀微烟贡香所能化解的?”
沈眉儿细心地将皇帝亲手抄写的经文整理得井井有条,她的语气温婉如溪水潺潺:
“皇上抄写了如此多的往生心经,以供宝华殿诵经超度之用,臣妾心中明白,皇上仍旧挂念着璟常在的那个孩子。”
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雍正的神色,斟酌着言辞开口:
“皇上频繁前往永和宫探望弘暄,又时常紧抱着静和出神。心中的挂念,不只臣妾能感知一二。
就连弘暄那孩子,也察觉到了皇阿玛的心情不佳呢。”
“父子之间,心有灵犀。
弘暄乖巧与懂事,能够理解朕的心意,这也多亏了你教导有方。”
雍正的声音中透着哀伤,眉宇间的愁绪如同乌云蔽日,久久不散。
“然而,朕每当回想起璟常在那个孩子的模样,总是不自觉在责怪自己,是否是朕的福泽浅薄,德行有亏,才导致这样的悲剧?”
雍正的眉宇间凝聚着难以言喻的悲痛,仿佛连天色都随之黯淡。
“这么些年过去了,你为朕诞下了暄儿和静和,仪欣有了怀珍,临真育有昕儿,还有胧月。朕以为上天已经宽恕了朕。
然而……然而,那个孩子,是朕亲手……”
他痛苦地揪住手中的绢纸,脸庞无力地垂下。
沈眉儿连忙柔声劝慰:
“没有事,没有事的。皇上莫要如此,您瞧,这么多阿哥公主都平安降生,上天怎会不肯原谅您呢?
璟常在的孩子,只是个无法预料的意外罢了。”
话音未落,却听有风声伴着殿门悠长的吱呀之声一同扑入。
沈眉儿抬首,却见太后在竹息姑姑的搀扶下,一步一个沉稳,踏行至养心殿内,对着雍正定定道:
“皇帝安心。这个孩子的意外,完全是因为璟常在德行浅薄,不堪承受皇上圣恩。”
这宫里的风言风语,终究是瞒不过太后的耳目。
此刻太后漏夜前来,必定是知晓了璟常在和皇嗣的变故始末。
沈眉儿端然行礼,太后抬手叫起,并未寒暄。
只阔步行至行至皇帝身边,语气沉稳而不容置疑:
“皇上已经有五位阿哥五位公主,个个都聪明康健。
唯有璟常在所生与旁人有异,便可证明万恶之源在于璟常在而非皇帝。
皇帝大可不必挂怀。”
太后和皇上母子叙话,沈眉儿自是不敢打扰,缓步默然退了出去。
或许,太后终究是太后,雍正可以对着妻子嫔妃倾吐心事,最终却只能在额娘那里得到安慰。自古如此。
而璟常在的失宠,似乎已成定局。
因为生下的是如此不祥的“死胎”,产前的荣宠在她生育之后几乎是消弭殆尽。
雍正没有任何安慰,没有一次探视,一向花团锦簇的漱琼堂就此沉寂,再无一人踏足。
连带着延禧宫的夏冬春和安陵容一时也难见天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