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沈眉儿自己也是如此。
只有年世兰,活得高调张扬。
做人如穿衣,一定要轰轰烈烈花团锦簇才好。
她的喜怒哀乐皆出自真心,是宫中罕见的真性情。别的尚且不论,单这份真实的确很讨人喜欢。
然而,同为天子的嫔妃,入宫后两人曾多番明争暗斗,按理说更应该是针尖对麦芒的仇敌。
直到她将偷来的时疫药方献上,解了弘暄高热反复之苦,二人又共同设计让甄玉姝承宠,如此关系才有所缓和,但也不过是面上过得去罢了。
如今年家败落,沈眉儿也不愿再去追究前尘往事,更不会圣母心发作,去求雍正宽恕年世兰。
沈眉儿只是不希望这朵如此纯粹,热烈明媚,富丽堂皇的人间富贵花,成为这后宫中的芳魂一缕。
于是她在一个明朗晴日,带着采星采月踏进了翊坤宫。
临华殿依旧富丽堂皇,却已门庭冷落,连守门的太监都不见了踪影,再不复往日迎来送往的热闹与生气。
昔日的芝答应,如今又回到了年世兰身旁侍奉的颂芝,正自内室步出。
一眼瞧见了沈眉儿,连忙行礼问安:
“惠嫔娘娘万福金安。”
沈眉儿吩咐采月在门外守候,随即道明来意。
颂芝自然不敢阻拦,连忙打起帘子,引领沈眉儿步入内室。
步入内室,只觉一股寒气袭来,丝毫不见炭火的暖意。
年世兰端坐于雕花细木榻上,衣衫倒也整齐,只是发间半点装饰也没有。
往昔那浓妆艳抹、金尊玉贵、风光无限的翊坤宫贵妃娘娘,如今却这般素净,叫人见了不禁心生叹息。
年世兰抬头斜睨了沈眉儿一眼,威仪犹存,嘴角微微上扬,不屑说道:
“你也是来羞辱我的吗?”
这话说的毫无来由,想必是近日她境遇不佳,从前得罪的人又多,日子不大好过。
沈眉儿拢了拢手中的缠枝牡丹翠叶手炉,泰然微笑道:
“来看望年嫔,送上一些过冬的锦被和炭火。”
言罢,便吩咐小太监将内务府新送来的银箩炭抬入室内,又引了火将炭盆点燃。
年世兰沉默良久,方轻轻拂去袖口上的风毛,缓缓说道:
“我虽不知你究竟有何打算,但这份情我领了。
还有曹氏那事……”
她微微苦笑:
“若非你提前告知,让我有所准备,只怕如今我已在冷宫中度日了。”
一旁的颂芝很是惊讶,怪不得周宁海受尽折磨也没有供出阴私之事。
否则以他所经历的种种,皇上若是全部得知,震怒之下,便是赐下一条白绫也不是没有可能。
原来是有惠嫔从中协助,颂芝此刻这才诚心拜倒:
“多亏惠嫔娘娘相助,奴婢替主子谢过娘娘。”
年世兰拉起颂芝:
“你不必谢她,本宫和她可没有什么交情。
这宫中没有人不记恨嫉妒本宫,大概人人都盼着本宫死呢。包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