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潜四处张望:“人呢?”
地上的红嫁衣倏忽而动,迅速后退,重又变成了霍莺莺的模样。
霍莺莺冷眼睨着萧潜,下一瞬,她一甩宽袖,无数根绣花针骤然袭向萧潜!
萧潜连忙挥舞宝剑,锋利的剑刃格挡开那些绣花针,黑夜里宛如暴雨梨花!
霍莺莺凌空跃起,宽大的红嫁衣几乎遮住了圆月。
她与萧潜交手二十个回合,见对方剑术精湛毫无破绽,正要施展妖法,萧潜戴在腕间的山鬼手绳陡然发出刺眼的光亮!
她惊叫一声倒飞出去,裙裾如鱼尾般缠住园中石灯,才不曾跌倒在地。
赶来的萧宝镜脆声喊道:“都住手!”
众人连忙望向她。
她坐在道袍狐狸脸少年的臂间,嫩黄色百迭裙和少年的道袍相交叠,满头芙蓉在夜风里轻轻摇曳,是极鲜明娇俏的色彩,像是盛开的橘子花。
少年左手抱她,右手提一盏大红灯笼,长夜里令人莫名忌惮。
萧潜惊喜:“师弟,你把弟妹救出来了?!我这就杀了这个女精怪,园子定能恢复如初!”
“别。”萧宝镜阻止,“即使你杀了她,咱们也还是无法恢复记忆。”
萧潜皱眉:“此话何解?这个女精怪难道不是园子里最大最厉害的妖物吗?弟妹,我竟听不明白了!”
“她不是霍莺莺。”
萧宝镜斩钉截铁。
商病酒薄唇弧度更弯。
萧宝镜凝视石灯旁的红衣少女:“我没猜错的话,姐姐应当是霍小姐生前缝制的一件红嫁衣吧?”
红衣少女擦了擦唇角血渍,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哦?还请妹妹说说缘由。”
“霍小姐是陵州首富的掌上明珠,当年被纪淮生引诱,与他一起私奔到蓉城,躲进了这座园子。可是,纪淮生违背了与她缔结良缘长相厮守的承诺,将她抛弃在了这座园子里。霍小姐悲伤难忍,于是在亲手制作的红嫁衣上,绣制了‘再也不要相信男人’这八个字。
“你从有意识起,就因为霍小姐的遭遇而厌恶男人,所以才会告诉我,你‘从出生以来就不相信男人的一字半语’。你待我如姐妹,却要在我身上绣字,我原以为是你残忍,可是后来却听见你使用的措辞是‘就是我身上这几个字’,而不是‘就是我嫁衣上这几个字’,可见你待我,与霍小姐待你是一样的。是以,我猜测你应当是嫁衣幻化成人。”
季徵言不知何时出现在萧潜身侧,低声道:“《醉茶志怪》里曾记录过衣怪,‘张公衣涛,将聘女。所作嫁衣置床上,忽自起坐如人状’,‘表弟郭式如,在都中上肆购得官绸袍一件,置杌上,衣忽如人坐’。可见衣裳成怪,不足奇也。”
绣楼前的庭院,陷入久久的寂静。
不知过了多久,红衣少女突然大笑起来。
红嫁衣无风自舞,她双目血红:“你们懂什么?我只是为她不值罢了!”
二十年前。
相府公子纪淮生路过陵州,对霍家千金霍莺莺一见钟情。
他对她说了世上最甜蜜的情话,诱使她同他共赴巫山云雨,坏了她的贞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