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不是大妖,对萧宝镜而言,那棵枇杷树精都挺厉害的。
但是能打败树精,卖货郎显然更加厉害。
她欢快道:“那咱们快离开这座园子,把季徵言送去鱼花巷吧!”
她蹦跶着往外走,却不见卖货郎跟上来。
她好奇回眸。
道袍狐狸脸的少年,打着呵欠躺在了拔步床上。
他嗓音慵懒:“吃饱了,要睡觉。”
“可是现在不是睡觉的时候呀!”
萧宝镜着急地小跑过去,试图摇醒商病酒,但他已经呼呼睡着了。
萧宝镜蓦然想起当初从郡守府回芙蓉镇的时候,卖货郎睡了三天三夜。
他该不会……该不会这次也要睡那么久吧?
她只得坐在床沿边,从商病酒怀袖里翻出那只柿子串包包。
她抽出《论语》:“季徵言!”
没有应答。
她不放弃,一声声地唤:“季徵言!季徵言!”
书页终于有了一点微小的动静,一缕稀薄的青烟飘溢出来,化作褒衣博带的书生。
这次季徵言的身影更加透明,发髻上的鱼灯小冠几欲熄灭,仿佛一阵风都能将他吹散。
萧宝镜连忙关上窗户:“季徵言,你还记得你要回家吗?”
季徵言慢慢抬起眼皮。
半晌,他突然慌忙地抬袖遮掩自己的脸:“子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姑娘与吾素不相识,缘何半夜私会?有辱斯文矣!”
萧宝镜心好累。
她不奢望季徵言能记得更多东西了,只问道:“你还记得芸娘吗?”
“芸娘?芸娘……”季徵言呢喃了两句,突然面露悲切,“芸娘尚在故乡,盼吾金榜题名,与她花好月圆,长相厮守!然而奸相之子纪淮生盗吾文章,礼部官员为他私换考卷,却叫吾名落孙山!若不求个公道,愧对吾十年萤窗雪案,愧对芸娘十年制灯供吾读书!奸臣误我!”
他双眸通红,宛如滴血。
明明动怒,却因为身形逐渐消散的缘故,只引来了些微阴风。
摇摇欲坠的身影,像是寒风中一点半枯烛火,稍有不慎就会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
萧宝镜怔怔的。
倒是从他这几天的言语里,拼凑出了他的生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