勾陈对自己不外表从不注意,要么一身短打,要么一条纯色袍子,随性得完全没有天帝的样子。他自己这样就罢了,在他那双二五眼里,谁添了配饰,谁长了一对招风耳,谁有俏媚眼,他眼睛跟瞎了似的,都一个样儿。
眼下,楼越虚弱地躺在床上,没了平日的倨傲,也褪了那层疏离。
楼越安安静静地躺着,长长的眼睫覆住眼睑,苍白的脸色把五官和脸上的轮廓毫无保留地衬出来。眉心一点胭红,在病态之下,更显丰姿冶丽。
眉目如画。
勾陈看得怔了很久。
说不清是一种怎样的情绪,他的心口像被挠了一下,忍不住盯着楼越瞧了半晌。
然后,他就看到了楼越衣裳,心口的位置,有一个小小的突起。
什么要紧的东西值得贴身保管到这种地步?
尽管亲眼见过青华和紫微搞到一起,勾陈于男男之防上仍是没有半点邪念,他十分磊落的扒拉开楼越的前襟,取出那枚物事。
海螺。
原来是那枚曾让楼越自断筋脉的海螺。
发生这么多事,勾陈终于猜对了这枚海螺其实是出自青华的手笔。
他当初以为海螺是龙云骄送的,便果断毁了海螺里的机关。他不知道的是,他毁了海螺的机关,差点送了楼越的命。
如今对这枚海螺,他又做了一个决定:没收。
楼越下一回醒来,并没有马上发现少了海螺。因仍是虚弱,又被勾陈灌了助眠的药,没睁眼多久,又沉沉睡去。
等再醒过来,才发现少了海螺。
楼越问:“海螺呢?”
勾陈:“哪个海螺?”
楼越描述一番。
勾陈听完,一转身出去。
再回来,捧回一把海螺。
形状有大小,颜色有深浅,有的甚至还挂着湿嗒嗒的水草。
楼越心瓦凉之上又添了烦躁:“你给我出去!”
勾陈如愿被吼出去。
海螺可能被撞碎了,撞丢了,总之再也回不来了。
楼越恢复的很快,一天一个样。
很快就能下地走,刚能走就提着剑开始练,步子虚浮得随时要倒下,勾陈百般劝他休息都劝不下来。又几天,步子变扎实了,说话的时候中气渐渐也足起来,真是超乎寻常的旺盛生命力,就像身体里有治愈系统一般。
若不是楼越眼底那两团散不去的青灰,勾陈差点要相信楼越是真的恢复完全了。
楼越根本听不进道理,勾陈苦口婆心地劝了几天,楼越全然不听。
勾陈问:“练功又不急在一日,你先前不肯练,现在怎的又要练了?”
楼越头也不回:“不练,便一点希望都没有。”
不练,便不能飞升,不能飞升便永远出不了越风山界。
只有经历了痛彻心扉的无能为力,才会发愤图强不甘天命。
楼越练功发奋的恐怖。
他一直不肯休息,身体却神奇地快速恢复起来。
勾陈心疼得紧,却也稍稍稍放心。至少楼越不会再寻死觅活。他一直想去看看青华,挑了个时机跟楼越说了。
勾陈:“我要出山,不日便回。”
楼越手上的动作一顿,缓缓收了招式,侧过头问:“为何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