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锦夜在一旁轻轻虚咳了一声,周启恒方才回神,将四川赈灾一行原原本本的道来。
他素来是报喜不报忧。
因此在他的口中,四川人民在皇帝的帮助下,过上了幸福安宁的生活,并在家中为皇帝立下长生牌位,感谢皇帝在他们最困难的时候,送粮送银。
宝乾帝听罢,果然脸上有了喜色,只有李锦夜将眼风轻轻扫过周启恒,心说他若当上了皇帝,这头一个要动的,便是这口吐莲花的周大人。
这已经不是蒙骗,而是在误国了。
宝乾帝心情一好,便命御膳房留膳,席间还叫来了最爱的儿子晋王。
君臣四人说说笑笑,宝乾帝不知不觉中用了一碗饭,这已是福王一案以来,老皇帝用得最多的一次。
用罢饭,张虚怀按时辰过来请脉,李锦夜与他对视一眼后,便与晋王和周启恒一同告退。
李锦云突然开口道:“皇兄,陪我去趟藏书阁吧!”
李锦夜见这个要求提得颇为古怪,正要开口拒绝,却见李锦云脸上有恳求之色,方才点点头。
周启恒与两位王爷行礼道别。
李锦云等他走远,方才开口道:“皇兄勿怪,藏书阁是假,有话说是真。”
“你讲!”
“皇兄,我就想问一问,这周大人刚刚说的话,有几分是真?”
李锦夜揉了揉眉心,想着刚刚在饭桌上周启恒于四川一事溜须拍马的场景,淡淡笑了下。
“京中天寒大雪,尚有冻死饿死的穷人,一场地动过后,那点粮,那点银子百姓就能安居乐业了?”
“我就猜他在胡说八道!”李锦云勃然大怒道:“蒙上蔽下,这周启恒真真该死!”
李锦夜一听这话,不由多看了几眼李锦云。
李锦云察觉到他的目光,挠了挠头道:“皇兄不必用这样的目光来看我,我姓李,这大莘的江山也姓李,大莘的子民是父皇的子民,亦是你我兄弟的子民。皇兄的鬼医堂开义诊,我心下佩服的很,若不是手上银钱不多,我还愿意助皇兄一臂之力。”
李锦夜收回目光,又笑了笑道:“难为你有心了,我还有事,先走一步!”
“皇兄!”
李锦云却又拦住他:“父皇老了,只听得歌功颂德的好话,咱们做臣子的,得好好劝一劝才是。”
“刚刚为何不劝?”
“我……”李锦云一噎,喃喃道:“我看父皇的脸上好不容易有了笑容,所以……”
李锦夜浅笑道:“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我也是看着父皇多用几口饭,方才不劝。我们为人臣,但首先是为人子,你说是不是。”
“皇兄,我也是这么想的!”李锦云忙补了一句。
李锦夜拍拍他的肩,眼中不辨悲喜:“走吧,有空咱们兄弟俩喝一杯。”
“一定!”
二人出宫,各自坐上马车回府。
行出一段距离,李锦夜突然开口问青山:“晋王今日的那些话,你如何看?”
青山想了想,道:“王爷,他已经成婚,不是从前那个只会跟在王爷您屁股后面的小孩子了,更何况宫中那一位,如今一人独大,不可能没有野心!”
李锦夜冷笑一声,“父子相忌,兄弟阋墙,权力之下,何来温情了?离恨之间,何来手足?”
李锦云的确不再是从前的李锦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