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玉渊顿了顿,目光沉沉地看着江亭的眼睛,“还是说另有隐情?”
此刻二人,正好走到门槛前,江亭的左脚已经抬了起来,一时居然忘了跨过去。
“江亭,我虽然年纪小,却也知道,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事出总有因,种因才得果。”
谢玉渊抬头看了看灰蒙蒙的天,“我想找出那个因。”
今天,她和娘本来可以光明正大让邵姨娘跪地求饶,却因为太太抬出了高家,她们母女二人只能偃旗息鼓,甚至落荒而逃。
那座高山一天不翻过去,她和娘一天被压在山下,这辈子都别想翻身。
连跟人斗个嘴,都要短人一截舌头。
江亭看着小姐苍白的小脸,半天没有说出话来。
小姐心里的疑惑,其实在他和二爷心里不知道盘旋了多少个日日夜夜。
当年,二爷给大爷敛尸,九死一生找到那具尸骨时,二爷死死的拽着他的手问,“江亭,我高家人是作了什么孽,要落得如此下场?”
这个疑惑,二爷至死都没有弄明白,所以他走的时候,眼睛是睁着的。
死不瞑目哪!
……
主仆二人入了江府,一路直奔书房,走到半路的时候,江锋迎上来。
“他到了?”
“回小姐,还没有。”
谢玉渊暗下松了口气,不由的放慢了脚步。三年没见的人,见了面该说什么?
“安王爷,别来无恙啊,没想到吧,我们以这种方式又见了!”
“暮之,越发的玉树临风,风流倜傥了!”
“小师傅,你的病怎么样,毒都去尽了吗,我入京,你的大腿给不给我抱一抱啊!”
左思右想,前思后想,似乎哪一句都显得敷衍和潦草。
谢玉渊头痛欲裂,感觉刚褪下去的烧隐隐有再发起来的趋势。
江亭没有读心术,“小姐,你和安王爷是旧相识,他应该不大会难为你。”
谢玉渊没有说话,沉默地往前走。
一个一心要造反的人,不会为了一个旧相识而不为难,李锦夜的脾气,从来不好相与。
三人抬步走进庭院,刚站稳,一双清冷而深邃的眼眸直入她眼底。
“谢玉渊!”
这一嗓子叫出来,谢玉渊愣住了,目光落到那人脸上,好半晌,嘴唇才微微颤动了一下,轻声道:“王……王爷!”
当此时,暗夜如墨,那人半边身子站在明处,半边身子在暗处,光影将他的人劈成了两半。
一半是沉默如风,眼神带刀的小师傅;一半是湿润如玉,肃杀冷狂的安王爷!
只一眼,她就已经将高家的种种忘了个干干净净。
有些人,天天在你面前晃荡,偏你连他的长相都记不得;而有些人,中间隔着山水,隔着光阴,他的脸,始终在你的脑中。
这一瞬间,谢玉渊仿佛又回到了孙家庄。
夜风徐来,空气里飘着青草的味道,他从怀里掏出一本新修本草,笑着对她说:“我姓李,名锦夜,字暮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