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丁原之后,吕布抱拳行礼,然后按照来时路上打好的腹稿,立即说道:“启禀都尉,董卓已经吞并了何苗的部众,如今形势对吾方大为不利,属下建议都尉趁着西凉大军尚未入京,尽早离开雒阳这处是非之地!”
丁原当初因为作战勇猛,被朝廷特别赐号“武猛都尉”,吕布为表亲近之意,不称呼他执金吾,而是都尉。这就像后世的领导虽然升了官,但一些很早就跟随他的下属可以用早期的职务来称呼领导,让领导觉得彼此之间很亲近。
丁原没想到吕布的消息比自己还灵通,但对吕布获知消息之后立即赶来奏报的做法还是比较满意,于是安慰吕布说道:“奉先莫要慌张,董卓虽然掌握了大将军和车骑将军的兵马,但朝堂上还有衮衮诸公,他们不会坐视董卓把持禁军,专横独断的。”
吕布在心头叹息,觉得丁原的政治头脑有些简单。到了这种要命的时候,居然还对朝堂上的那些文官抱有幻想!文官们要是有用,怎么会生堂堂大将军何进被宦官杀死的事情?文官们要是有用,怎么会生大将军调动京师之外的兵马对付宦官集团的事情?
虽然对丁原的没脑子很无语,但吕布还是极力劝说道:“朝中诸公自然睿智多谋,奈何如今握着刀柄的人不是他们啊!吾方如今的兵马尚不及董卓四成,虽然并州精骑雄冠天下,卑职也绝不惧怕与西凉强兵一决高下,可是一旦在这雒阳城内开战,多少无辜百姓恐将惨遭涂炭?一旦生内斗,除了损兵折将之外,最终又能得到怎样的结果?西凉大军号称十万,如今距离京师也不过旬日之遥,等到彼方大军入城之时,试问都尉如何安处?”
吕布连续三问,如同鼓槌,一下接一下的敲在了丁原的心口之上。丁原有些诧异,没想到他给吕布安排了主簿这个文官的职位以后,吕布的口才居然明显增长,见识也变得不凡起来。
因为涉及到自身和近万并州将士的安危,丁原不得不慎重的思考吕布提出的问题。
“若以奉先所见,吾当如何应对?”丁原终于拉下了面子,耐心的向吕布请教。
吕布对此早有考虑,于是立即答道:“属下以为,当务之急是要做好三件事情。其一,趁着董卓还未难之际,做好随时可以撤出雒阳的准备。其二,在太仓和武库附近人为制造一场损失微小的火灾,提醒董卓不要逼人太甚,否则吾方便将太仓和武库焚之于炬,让他什么也得不到!其三,跟董卓谈条件,让其举荐您出任镇北将军和并州牧,并当朝赐下将军印信和节钺,准许你开府建牙,替朝廷镇守北方疆土!”
吕布说完,丁原面色阴晴不定,沉吟不语。
平心而论,吕布的这三条应对之策环环相扣,从可能生的最坏情况开始打算,力争为丁原取得最大的政治利益,哪怕只能实现其中一条,也能保证丁原安然脱身,暂时置于危险的洛阳之外。
“奉先所献之策甚好,某已知晓,待吾明日见过袁太傅和其余几位公卿之后,再做定夺。这是调兵虎符,可以调动五营兵马中的任意一营,你且拿着返回大营,若遇事态紧急时,可调动兵马进行应对!”丁原从腰间悬挂着的几枚虎符中解下一枚,有些不舍的递给了吕布。
吕布对丁原的优柔寡断有些失望,但面子上还是做出诚惶诚恐的模样,郑重的从丁原手中接过虎符,仔细揣进怀中。“都尉请放心,布一定守好营盘,不使他人有可乘之机!”
从执金吾府中出来时,吕布不由得的想起了一句话:尽人事,听天命。
该说的他都说了,丁原会不会听进去,能听进去多少,是吕布现在无法左右得了的事情。吕布不打算谋害丁原,给自己戴上一顶弑主不忠的帽子。丁原还算厚道,至少给了吕布一枚虎符,让他拥有了一营兵马的调动权,这在即将到来的洛阳混战中,可是安身立命的本钱!
吕布在往回走的路上,忽然想起了一个人,于是心头一动,打马直奔尚书卢植所住的府邸而来。
吕布记得董卓完全掌权之后,对于昔日的老上司卢植可是毫不手软,屡次想要置卢植于死地。若非卢植在朝中人缘好,有人暗中通风报信,使他得以从雒阳逃脱,估计很有可能会被董卓用阴谋手段害死。
对于镇压过黄巾起义的“三杰”之一,吕布印象深刻,相较于皇甫嵩的酷烈和朱儁的刚硬,文武兼备的卢植则是一位儒雅长者,也是不可多得的全面型人才。既然董卓日渐势大,卢植的麻烦也就快来了,吕布想去跟他套个近乎,看能不能将这位会带兵打仗的大儒“拐带”出京。
吕布虽然未曾到过卢植府上,但跟随他而来的侍从李黑和陈卫却是对雒阳城内颇为熟悉,因为这两人初至雒阳时,曾作为执金吾的仪仗随从,护卫着丁原四处拜访过朝中大臣。
别看李黑和陈卫两人没名气,在正史之中也是留下了大名的!
如果按照正常的历史轨迹展,吕布杀了丁原投靠董卓,然后跟着董卓去了长安,后来又在王允的诱唆下反水杀了董卓。吕布在宫门口杀董卓时,给他充当帮手的就有陈卫和李黑,可见这两个家伙不仅深得吕布信任,而且身手一定矫健不凡。
吕布来到卢植府门外时,却见大门紧闭,便让陈卫上前叩响门环。
此时已是傍晚时分,四周一片寂静,门环碰撞毡铁的声音甚是响亮。
等了一会,吕布听到有轻微的脚步声渐渐地靠近门后,然后又没了动静,估计是有人躲在门后窥伺,便朗声说道:“执金吾丁建阳麾下主簿吕布,今日特来拜访卢尚书,劳烦门后之人去通报!”
门后之人没想到吕布的听觉如此敏锐,少顷之后,脚步声渐渐远去。
门外只有三人,加之吕布自报了名号,丁原的名声要比董卓好一些,所以卢府之人觉得没有什么危险,因此才会向卢植禀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