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不是,真不是,”沈江苦笑道,“小人怎么敢伪装身份骗两位大人?再说了,这京中哪家大官不是妻妾成群,后院子孙满堂?小人手无缚鸡之力,还敢带着夫人幼子上路,也不怕叫土匪半道劫了,白白葬送了全家性命。”
但沈江的眼神已经冷了下来,如果这人再继续拖延下去的话,那自己也只能……
“二位大人,”忽然一道声音从身后传来,“这位夫人是在下的邻居,在下可以为他们作证。”
沈江后背一僵,转身却看到一位青衣文士冲着自己淡淡一笑,又对相国府的侍卫拱手道:“出门靠朋友,在家靠邻里,大人给在下一个薄面,令公子在书堂赊的账就此一笔勾销,如何?”
“若雪先生?”那侍卫也愣住了,“你就住这家人隔壁?哎呀……”
他的态度一下子发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变,尤其是在听到吴盐说免账的时候,立马变得善解人意起来了,“既然是熟人那就好办多了,若雪先生的邻居,肯定不是什么官员家眷,走吧走吧,正好寅时已过,咱们该关城门了!”
“多谢大人通融。”吴盐笑道。
沈江出城之后,回头望着紧闭的城门,仍有些回不过神来。
他们居然就这么出来了?
就连排在他们前面的,都还有好几位没能顺利出城呢。
那位若雪先生,他跟在陛下身边的时候也听过一次,只是一直未曾有见面的机会。
他为何会知道他们今天要出城,还特意站出来帮了自己一把?
沈江驾着马车往前走了几里路,心中仍百思不得其解。
他们出城不久,天便黑了,暮色如樊笼被覆四野,天空中飘起了冰凉的雨丝,似乎有逐渐下大的趋势。
沈江皱了皱眉,从马车里翻出斗笠蓑衣,披上继续赶路。
雨幕遮蔽了他的视野,忽然,前方的黑夜中亮起一串星星点点的火光,似乎是一支百人左右的队伍在远处活动。
“吁——”
沈江立刻勒紧缰绳,准备调头避开。
可别真遇上什么山贼土匪了!
不过沈江并不担心对方会发现他们,因为京郊的土匪大多只是流民作乱,根本不成气候。
然而这次还真叫他碰着了。
沈江没走出多久,后方就传来了阵阵马蹄声——
冰冷雨夜中,无数马蹄飞速踩过水洼,金戈铁器摩擦碰撞,却听不到半点人声,犹如一支训练有素的幽灵部队,一路朝着他们疾驰而来。
沈江脸色惨白。
他咬牙思考了两秒钟,干脆利落地翻身下马,把缰绳交到卫尉孙夫人的手中,为她指了一个方向,又掏出身上藏着的匕首塞给对方。
在目送着马车远去后,沈江独自留在了原地,静静等待着身后人马的到来。
哪怕是死……
只要能多拖延一刻也好。
他从怀中掏出一截黑绳,细致地绑在左手小拇指上,这是陛下想出的法子,说锦衣卫彼此之间可以靠这个辨认同僚。
而在训练时,季指挥使告诉他们,若遇到生死险境,这便是锦衣卫为牺牲者收尸的线索。
马蹄声越来越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