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着她肩膀的手松开,抽出座椅上褶皱的外套,顺手给她好好盖上。
他回到驾驶座,启动车辆之前先问了她的地址。
虞乔头偏倚着靠背,目光落在周宴深的身上,报出在北城的住址。
车辆启动,车窗切过月光,路边的霓虹在倒退中流转,斑驳的光影一寸寸描摹他的五官。
她动也不动,安安静静地看着。
“周宴深。”药物开始起效,胃部疼痛缓解。
“嗯?”夜间车辆多路况复杂,周宴深应了一声,没有分神。
虞乔反而不吭声了,副驾驶座久久没有传来回应。
经过一个红灯漫长的路口,周宴深踩下刹车,余光从后视镜中扫过,昏暗镜面中倒映出女人清素姣丽的一张脸。
兴许是夜深疲乏,她懒懒地靠在椅背上,整个人柔弱无骨般窝着,透着一股叫人心怜的妩媚。
他的视线从后视镜轻轻扫过一圈,长指几不可察地点在方向盘上,与她的目光相接。
“今晚谢谢你……”虞乔启唇,柔而淡的声音,像春日刚酿造出的微醺清酒。
他没应这话,只是盯着她问:“好些了吗?”
虞乔手搭在胃旁,点了点头:“好多了。”
周宴深收回视线,随着绿灯的凉气松开刹车,淡淡道:“胃不好就别喝酒了。”
他说这话的同时,一缕极亮的霓虹短暂地穿过车窗照进车内,同这漫不经心的一句话一起,沉甸甸地砸在了虞乔的心上。
霎时的光亮移过他镌刻般的五官,又极快地被甩到车后,转瞬即逝间像海鸥掠过平静湖面,激起一圈圈的波澜,她方才憋住的眼泪差点再次落下。
虞乔低下头,带着鼻音,“嗯”了一声。
说这话的人多了,虚情真心都有,但只有在爱的人面前,才会委屈。
虞乔忽然庆幸起车厢与黑夜,让她能很好地掩饰情绪。
车辆稳稳驶过一条条街道,兴许是夜里,周宴深开得车速不快,中途在高架上堵了一会儿,一小时后抵达她在北城的房子。
车子只停在小区门口,虞乔在路上给容夏打了电话,让她来小区门口接自己一下。
车灯照亮两旁郁郁葱葱,虞乔拉下自己身上盖的周宴深的外套,叠好递还给他。
容夏在小区门口,远远看见了车,小跑着过来接她。
没有任何再拖延的借口,虞乔垂眸,打开了车门转身想下车。
一只脚还没踏出去,身后手腕突然被人攥住。
心跳随着未踏出去的那只脚一起,窒息般地停在半空。
周宴深的手不知道为什么,有些凉,牢牢禁锢着她。
“虞乔,”他是偏冷的声线,在阒无人声的车厢里却像猝然冒出的星火,“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什么……”
周宴深用行动解她迟钝片刻的疑惑。
手机被掏出,虞乔从后视镜中看到他点开通话记录,下滑,径直拨出其中一条。
紧接着,她的手机铃声尖锐地划破赤-裸裸的黑夜,瞬间亮起的屏幕让她所有心事和情绪都无所遁形。
他的声音在喧杂的乐声里,冷静明晰,清清楚楚送到她耳边:
“昨晚的电话,是你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