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猛然睁开眼,怔神片刻,确定这是在回家的路上,前面坐着开车的阿诚和容夏。
容夏从副驾驶回过头来:“姐你醒了。”
“你放的什么歌?”虞乔揉揉额角,嗓音微哑。
“《alltowell》,”容夏愣了下,“不喜欢吗我关掉。”
她没出声,任由容夏把那首熟悉的歌关上,车内瞬间变得安静。
阿诚把车停在楼下:“乔姐,到了。”
“好。”虞乔回过神来,“辛苦了,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一来一回去了一趟医院已经耗费了一上午的时间,虞乔回到家,指针显示十二点,她从冰箱里拿出一包速冻馄饨,丢进锅里煮,草草吃完之后拉上卧室的窗帘躺在床上闭上眼睛。
累,疲惫像无孔不入的风般席卷全身,她脑子涨得发疼,心口仿佛被什么东西掐住一般喘不过气来,每一下呼吸都觉得难受。
床头灯的烛火荧荧,橙黄色的光芒像高中学校后操场的夕阳,歌声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天色晴朗,猫咪在吃着火腿肠,一切都像一场梦。
周宴深在夕阳里向她俯身,少年肩上披着如梦如幻的光,他笑得干净好看,对她伸出手:“阿乔,起来。”
虞乔痴痴地看着他,小心翼翼抬手,却在触碰到少年掌心肌肤的前一秒,梦幻光影忽然如石子投入水中月般破散,无数的碎片从中心溅裂,四散化为漫天纷飞的大雪。
周宴深站在漫天苍茫的雪色里,黑色大衣将肤色衬得越发冷白,他远远看着她,眼眶发红,仿佛含着无尽挣扎的痛苦。
她的眼泪簌簌从眼眶里滚下来,抬脚却发现自己困在雪地里,动弹不得。
他走向她,虞乔抬手,碰到冰凉的玻璃。
横亘在他们之间的,透明的,厚厚的,看不见的玻璃。
周宴深望着她,指腹擦了下玻璃,那位置仿佛在擦拭她脸颊的眼泪。
“别哭。”他单膝跪在地上,固执地擦着他触摸不到的眼泪,眼睛发红,重复着,“别哭。”
她拼命摇头,眼泪越流越多,蔓延了整张脸,她一边哭,一边崩溃绝望地喊着他的名字。
玻璃出现了一道裂纹,随即开始四分五裂,刹那间垮掉的时候,无数玻璃碎片飞溅而来,周宴深抬手将她护在怀里。
玻璃划伤了他的肌肤,温热的血液流淌,染红整片雪地,他面色发白,仍然好好地将她抱在怀里,手指微微颤抖着,轻拭她的眼泪。
周宴深看着她,清冷又温柔,眼里的爱意一如从前,轻声说:“阿乔,别怕。”
“别怕。”他低声如呢喃,“我在。”
……
虞乔猛然从梦中醒来,满眼黑暗,床头灯不知出了什么故障灭掉了。
她一动不动,片刻后坐起来,抬手摸到脸上微干的泪痕。
心脏一阵阵绞痛,头疼地仿佛要炸裂。
窸窸窣窣摸到床头的手机,亮起的屏幕照亮虞乔通红的眼睛。
她打开拨号的页面,一个数字一个数字地按下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
这么多年,崩溃无助的时候,她按过很多次,但是一次都没有拨出去。
不拨出去,就可以自欺欺人地骗自己,骗自己周宴深也许没换号码。
虞乔低着头,盯着绿色的拨号键,手指一颤,点了下去。
房间内安静得落针可闻,下午的日光被她拉起的窗帘隔绝在外,周遭一片黑暗,唯有她手里的一方屏幕亮着。
“嘟嘟嘟——”
三声提示音之后,电话接通了。
虞乔心口一窒,所有胡思乱想的念头瞬间消弭,大脑一片空白,清晰地听见手机里传来熟悉的声音。
周宴深礼貌而客气:“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