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收回了自己的手,说:抱歉,我现在没有办法把你弄出来,再坚持一会儿,人马上就到了。
然后,迅速起身去看别的地方。
雨又下大了,雨太大了,雨水落进他的眼里,模糊了他的视线。
另一个座位上是一个女孩。
女孩的座位旁边还有一个女孩,两个人的手紧紧地牵在一起。
他用了点力气把两个人分开,然后把女孩抱了出来。就在女孩的身体刚刚离开座位的时候,突然哗啦一声,伴随着雨水和碎石,车身毫无预兆地向下滑去,滑了一大截,车头顶在了一块凸起的土包上,又停了下来。
千钧一发。
汽油味越来越浓。
他只能默默地祈祷,雨水能够阻止油箱自燃。
他想起了与何枝住一间房的女孩儿。他们游玩的时候,凡找着空档,那女孩就会来找何枝说话。
可是,他没有看到她。
他又看了看不远处的河堤,河堤下是超过警戒水位线的江水。
易兆泽把女孩背在背上,转身之前复又看了一眼那辆严重变形的中巴车。
对不起。
他的话刚一出口,很快被雨水冲淡,散落在这荒山野岭之间,无人知,无人晓。
女孩的身上依旧没有手机。
也不知道这荒山野岭,找到手机有没有大用。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也许在路边等等,得救的可能性会比较大。
然而这样的天气,这个时间,很少会有路过这里的车。准确地说,是基本没有。无论是他们还在正常行车的时候,还是翻车之后,他始终没有看见除了他们之外的任何车辆。这也就是他为什么会选择先去下面救人而没有站在路边等待的原因。
等再次爬上公路,易兆泽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快耗尽。
在下面的时候,他就用尖锐的石头和树枝划破了自己的体恤,从最下方撕了一块布料下来绑在腿上,聊胜于无。
他看见何枝依旧缩着身子蹲在路边,冷得发抖。
她抱着双臂,把他给她披的衬衣裹得紧紧的,蹲在地上缩成一团。可是衬衣已经湿透了,裹得再紧又有什么用呢。
何枝冷得像掉进冰窟里,她感觉身体里的热量被一点点抽光,脑袋也昏昏沉沉的,有时像有千金重,有时又轻飘飘的像不存在一样。
她觉得自己肯定发烧了。
何枝,何枝。他的声音也在发抖。
何枝还在盯着公路那头,看有没有过来的车,忽然听见有人喊她,她转过头来。他看到了她苍白得厉害的脸颊。
看到他,何枝无神的眼睛亮了一下,速又黯淡下去:刚才有辆轿车,没有停。。。。。。
她的表情她的语气都在告诉他,她在内疚,她在懊悔。
易兆泽顿时觉得心里有些害怕。如果他再不上来,她要怎样冒险去拦车?
易兆泽来不及去细究心里的感受。
他过去和她蹲在一块,腿疼得厉害,他却不表现出丝毫的难受。他极尽所能地安慰她:别担心,很快就会有车来,这一辆不停还有下一辆。别怕。。。。。。
他握了握她抓在他手臂上的手,比刚才还要凉:何枝,你真的没事吗?
我没事。她有气无力地回答,连头都不敢摇了,一摇就像要把脑袋甩出去一样,我就是觉得冷,可能是发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