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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秀兰的童年（第1页）

1978年

转眼间秀兰已经八岁了，因家里粮食短缺，长期食不饱腹，秀兰的个头要比同龄的小朋友矮一截，身上穿的也是姐姐们平日里替下来补丁落补丁的衣服。大大的衣服将她小小的身躯包裹住，显得更加的弱小。而小巧的秀兰却长的十分清秀，她有着白嫩的皮肤，饱满的额头，和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高挺的鼻梁搭配上朱红色的嘴唇显的特别的可爱。周边的大妈大婶都很喜爱她。

可八岁的秀兰感到格外的孤单。这一时段三姐秀清和周边的小朋友都去学校念书了，没人陪她玩。冯勇夫妇也不送她进学堂，给出的理由就是：“女人生来就是要嫁人伺候婆家的，念书无用。”所以秀兰时常在父母下地干活时被锁在家里。时间长了待在家里无聊，她就等父母走后从门缝里溜出，去学校外面等小伙伴们放学。

秀兰最快乐的个人时光莫过于蹲在学校的墙根外，侧耳贴着墙壁，听教室里传出老师的讲课声：“一横加一竖，它读作十。同学们跟着老师一起读十。”随后课堂上传出整齐响亮的读书声，使得她也偷偷跟着读了起来，并用棍子在地上写下刚刚学过的字。每天多认一个字对于墙外的秀兰来说就如同寻到宝藏一般快乐。

放学后小伙伴们都会玩一会儿抠字游戏。双方背对着不能偷看，用棍子将字深深的抠在地上，盖上土，将写好的字用圆圈圈住，然后互换位置去对方写好的字上把表层土清理干净去猜测。每到这个时候秀兰就会很认真的看他们写下的字，随后把新字记录下来。等到晚上回去给他爹讲解并炫耀自己今天的收获。冯勇心里知道秀兰聪明，喜欢学习，但日子过的艰苦，没有多余的钱去支付学费。所以他从不夸赞秀兰总是打压式的说着：“女子无才便是德，识字再多也是要结婚的，家里得靠男人去支撑，女人的任务就是在家生娃做饭，这才是正经事情。只有男女搭配平衡了这个家才会越过越红火。”秀兰不想听他爹的歪理，继续悄悄的学习着。渐渐的小伙伴学的字越来越多，秀兰记起来有些吃力，而且有时她在墙根底下，碰到路过的熟人会询问她，“蹲在那里干什么？”秀兰总是闭口不答，害羞的站起身来往家跑。她对知识无比的渴望，好几次想去央求她爹送她去上学，但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冯勇守旧的思想，让她无法开口。家里大哥二哥三姐都在念书，只有失明的大姐，还有结巴的二姐和她不识字儿。秀兰只能默默的宽慰自己，想着再等等，也许等某天家里能填饱肚子，家境宽裕了，她爹的思想说不定会发生改变。

因被熟人撞见过几次，秀兰不好意思再去墙根下偷学，于是就待在家里自己玩耍。冯勇每天出地时总会对秀兰说：“兰儿给爹乖点别调皮，好好看家。”秀兰微笑的点点头。当木门用环子套上，听到锁子咯噔的声响时，属于她的狂欢时间开始了。精力旺盛的秀兰在院子里疯狂的奔跑着，跑累了，她就回家里用瓢在水瓮里盛水喝，几口凉水下肚，冰爽的感觉那叫一个舒坦。喝饱水后她躺在炕上，用力踢了几下叠好的被子，然后像个小猴子一样跳到锅台下使劲儿拉着手推风箱，然后瞬间又站起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开始做出各种搞怪的嘴脸，随即又钻进白泥翁里翻腾着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宝贝，翻腾半天自己的身上和脸上都是白白的，像只可爱的小花猫。她抬起头看看镜子里埋汰的自己哈哈大笑起来。自娱自乐的时间总是特别的漫长。她看着没有一丝动静的门叹了口气，然后爬着梯子上了房顶。她喜欢躺在屋顶上望天儿，蔚蓝开阔的天空会使她的心情瞬间舒畅。云在天空中慢慢变化着，一会儿变成了腾飞的龙，一会儿又变成了小鸟，秀兰脑海里开始天马行空的构造冯勇曾经给她讲过关于孙悟空和神仙的故事，她微微一笑心里想着各路神仙现在一定也在天空上朝下看着自己吧。想着想着渐入梦乡。微风抚摸着她的脸颊。她在梦里闻到一股儿烟熏味，接着又变成了饭香味儿。

冯勇出地回来看到秀兰不在屋里开始四处寻找，最后在屋顶上看到睡熟的孩子。他微笑着拍着秀兰的肩膀说：“孩子醒醒，饭熟了，爹背你下去吃饭。”

午饭后，大人们在屋里歇晌，休息片刻又准备出地，大门还是照常锁上，整个院子又恢复了安静。秀兰不自觉的上了房顶，无趣的看着四周。想起自己上午做的梦，好奇的踮着脚尖儿往烟囱里探索秘密，她向一望无际的黑烟囱吼了一声，洞里瞬间传出回音。她突发奇想的决定要把窟窿填满，秀兰下了梯子去地上捡起石头再运上来，几个循环后所有作战工具都已备好。她环顾周围发现屋顶上有好几个烟囱，每家邻居房上都有一个。她心里泛着嘀咕想着还是先堵隔壁家的黑洞吧，其他人家的距离有些远，自己家容易被发现。作战计划开始，她三下五除二就把“秘密武器”往邻居烟囱里丢，堵严实后她满意的点点头然后把烟囱上的砖使劲摇晃着，松动下来的砖头被秀兰整整齐齐的摆放到自家屋顶上，准备明天用这些砖再搭建个小房子。折腾半天困乏的秀兰坐在房顶上看着太阳下山，不一会儿冯勇扛着锄头带着哥哥姐姐们都回来了。家里面你一言我一语的，瞬间变的热闹起来。饭熟后家里的煤油灯太暗了，一家人都端着碗在院子里借着月光吃饭，吃饭期间隔壁邻居突然过来了，满脸不开心，冯勇一头雾水赶紧起身问：“她大娘吃饭了么？”邻居没好气的应答着：“吃什么饭，饭都做不熟。”秀兰开始心虚起来。邻居继续说：“你家秀兰得管管了，太捣蛋了，把我家烟囱给堵住不说，还把烟囱拆了，砖现在还在你家屋顶上，你可以上房看看。”冯勇瞪了秀兰一眼，边道歉边招呼着让邻居一家过来吃饭，许诺明天去给修好。秀兰吃完饭躲在崔氏背后怕挨打。邻居一家走后，冯勇大声呵斥着秀兰说：“你个不省心的兔崽子，怎么一点儿也不听话，真是油锅里炒石头，你油盐不进。”秀兰不说话偷偷抹着眼泪。

冯勇舍不得打孩子，秀兰正是贪玩的年纪，同她一样年龄的孩子都在上学，也不能全怪她。第二天天一亮冯勇就跑到邻居家把烟囱修好。出地的时候冯勇再三嘱咐秀兰不能捣乱了，如果再破坏别人家的物件，可真要挨打了。秀兰应答着，不敢再犯错误了。今天她老实坐在院子里，房顶都不敢上去，傍晚日落山头家里人出地快要回来了，秀兰仰头看见自家院子里的梨树接着茂盛的小梨，口水不由的在嘴里流淌，她的肚子开始像弹奏乐似的咕噜噜的哼起了歌，她爬上树摘了一个梨，放嘴里尝了一口，有点涩，口感不是特别的好，她随手一扔继续找大的。最东边树杈上有一颗大梨一直在向她招手，可树枝很细，她得慢慢的一步一步往过挪，这时脚底突然打滑，秀兰一不小心踩空了，身子直接往下倒，还好她机灵双手紧紧的抓住细树枝没有被摔下去，有惊无险的她在树枝一上一下的荡起来，特别的好玩。她哈哈的笑起来。

突然门外传来开门的声音秀兰知道是她爹回来了。她想立即从树上跳下来，但脚离地还有一大截，秀兰开始使劲摇晃让树枝的动力和惯性把她送到地面上，可能因为用力太猛，树枝咔嚓一声，秀兰直接摔倒在地上，冯勇进门，看到满地被咬的梨，还有零散的树枝，脸色大变火气一下窜上脑门。秀兰看见她爹变脸，拔腿就跑。冯勇没好气的拿着锄头在后面追着口里大喊：“捣蛋鬼你给我站住，我今天非打断你的腿，让你老鼠挠猫屁股，再给老子没事找事儿。”秀兰吓的边哭边跑，看到街坊大妈直接扑到怀里抱住大妈说：“大妈，我爹打我，你快帮帮我。”大妈把秀兰护住，不让冯勇过来并说着：“这么小的孩子打什么打，你先回去，等孩子想回家了，我再给你送过回去。”大妈很喜欢秀兰，之前她生过一个女儿，但生下来就夭折了。这是大妈的心病，所以她看到秀兰会不由的疼爱。她总是把家里的好吃的拿出来给秀兰吃。

冯勇回家后开始反思过错，觉得自己太过于冲动不该吓唬孩子的。天黑了他借着星光去供销社买了糖果来到大娘家。秀兰看到她爹后慌张的躲到大娘身后，冯勇带着笑意温柔的说着：“兰儿，到爹这里来，看爹给你买的什么？”他从口袋里掏出了用花花绿绿的塑料纸包裹的糖果，在黑暗的煤油灯下五彩的糖果异常的诱人。冯勇亲昵的对秀兰说：“爹不打你，这糖可甜哩，爹特意给我兰儿买的，快过来拿，咱装兜里慢慢吃，不给哥哥姐姐们吃。”秀兰很喜欢吃糖，她伸手把糖接过，开心的趴在冯勇的背上，跟着冯勇回家了。回家的路上冯勇心疼的说：“孩子爹以后不凶你了，爹怎么会舍得打你呢！你是爹最疼爱的孩子呀！”秀兰依偎在冯勇宽大的背上说：“爹，我以后会好好听话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