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崽登时就来了兴致,抱着他家阿兄的手臂,兴冲冲地闹着要学。
谢见君随手从石堆里捡了块瓦片,塞到他手里,
“身子向后倾斜……”
“手臂微弯……不要弯得太过……”
“半蹲下……”
“用臂膀发力,瞄准后再往河里丢……”
满崽一面听阿兄温声温气地耐心同自己讲解着,一面心里暗暗嘀咕,等他学会了这劳什子打水漂,定要到季子彧跟前好好地显摆显摆,叫他这书呆子瞧瞧自己有多厉害。
大福在自家爹爹的教导下,同样学得有模有样,他好似贪水喝的黑羽乌鸦,不知疲惫地往河里丢石头,也不管石块大小,只要是小身子能搬得起来的,便统统抱着扔进水里。
只肖得二刻钟的功夫,满崽打了好几茬水漂,他挪了一座小山。
这可把孩子累坏了,“吭哧”往地上一坐,呼呼地大喘粗气,粉扑扑的脸颊上凐满了汗,在曜日下泛着粼粼细亮的光。
“累坏了吧?”谢见君笑眯眯地把人搂到跟前,打方才,他便蹲坐在一旁,看精神头十足的小崽子“愚公移山”,这会儿濡湿了手巾,给他抹了把脸。
大福点头,抬手见满崽苦练多时,终于打出了一圈像样的水漂,立时就站起来欢呼捧场,二人还像模像样地击了个掌。
这一通玩闹下来,待谢见君将纸鸢收回,已是午时。
大福还要赶着晌午回家睡午觉,三人便没有多留,稍稍一休整,便坐上马车往城中走。
——
回家路上,谢见君顺道去了趟贡院。
自从上次吩咐陆同知修缮这贡院,他一直不曾前来看过,今日恰逢打跟前经过,便想着进去瞧瞧。
玩累的满崽披着斗篷,抱臂靠在马车里打盹,谢见君不忍叫醒他,索性抱着眼睛瞪得像铜铃,没有丁点睡意的大福下了马车。
陆正明看二人出来,当即扯紧马背上的缰绳,欲与其同行。
“正明,你不用跟来……”谢见君压低声音阻拦道,“满崽在车上睡着了,你且在这儿守着他便好,我去去就来。”
说着,他便牵着大福柔软的小手,穿行过熙熙攘攘的街道,往贡院方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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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临近,贡院中有洒扫的府役,见谢见君进门来,忙不迭迎上前屈膝行礼。
“属下参见知府大人。”
躲在自家阿爹身后的大福,怯生生地瞧着面前身形魁梧的府役,见他腰间着佩刀,便好奇地想要上手摸一摸,探至半路,就被谢见君握住,扯了回来。
府役眼疾手快地向后一躲,“小公子莫碰,这刀刃锋利着呢,可是要划伤手的。”
大福瘪瘪嘴,扯着谢见君的衣袂,又缩回到他的背后,须臾探出半个脑袋,冲着府役咧嘴笑,乌溜溜的圆眸扑闪扑闪,衬得格外惹人怜爱。
就连一向紧绷着脸严肃的府役,见此,都不由得挂上慈祥的笑意,若不是记挂着知府大人在场,他怕是要忍不住上手捏捏大福肥嘟嘟的小奶膘了。
“你去忙吧,我这没什么要紧事儿。”谢见君冷不丁出声,冲他挥了挥手,示意他不用在跟前侍奉。
府役回神,复又行礼后,才毕恭毕敬地退下。
“阿爹,这是哪里呀?”头回来贡院的大福,蓦然见着陌生的地方,好奇地四处张望。
“这是哥哥和叔叔们不日要考试的地方。”谢见君温温和和地回应着。
“那考试是什么?”脑袋里装着十万个为什么的大福,继续稚声稚语地追问。
这可把做阿爹的人问得有些懵,他讷讷地张了张口,半晌都没能想出一个通俗易通的解释,好在小崽子也并非真的想知道答案,转瞬就被树杈上的鸟雀勾了心思去。
谢见君干脆就放他在院子里跑,自己则围着贡院转悠起来。
听陆同知说,这贡院的砖墙是重新砌补过的,他上手抚了抚,除却浮尘,并未有扑簌簌往下掉的土渣,号房里的案桌和睡觉的床板,显而易见,也是找木匠新打的木板,摸上去平整干净,无一处有磕碰和漏洞的地方。
这陆大人办事儿之仔细,连那解溲的茅房,他都特地加固了,单独隔开在一处,让寒窗苦读一朝定乾坤的考生们免除了坐臭号的顾虑。
环顾了一圈,临出门时,他见府役半个身子投在水井里,不知在捞些什么,便上前询问起来。
府役把从水井里捞上来的枯叶丢至一旁,拱手回道:“陆大人担心考生们水土不服,让我们早早将水井清理干净。”
谢见君浅浅“哦”了一声,接着他的话,添补道:“单单只是清理水井,尚且还不够,考试时,务必把水烧开了,再供给考生……除此之外,吃食上也得用些心思,这时节乍暖还寒,容易生变,都得仔细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