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约离舞台的位置并不近,一眼看去像是回到了那年的除夕。他眨着眼愣了几秒,突然笑了笑。好像在很多年以前那个新春的冬夜里,长街边的一家小网吧里,顾渊满脸不耐坐在他的旁边,双手不停敲着桌上沾了烟灰的键盘,然后抽空从兜里摸出了自己的学生校牌。
“不混”
“其实我是学生。”
“自己拿去看吧……”
顾渊缓缓走上台,拿起了话筒深呼吸了下。在一片热情洋溢下轻轻咳了一声。
“接下来的这首歌,其实在我高中的时候就已经哼唱过几句了。”舞台下方很黑,顾渊四处环视了一圈,最终目光定在了后排唯一一个打开手机自带手电筒的位置上,他轻笑着继续说道,“那时候吧,我跟他十七八岁,天不怕地不怕的,把最美好的青春毫无保留的给了对方。我们哭过,也笑过,甚至中间还分开过好几年……”
顾渊头一次坦白自己的情感问题,台下的欢呼声好像比之前更高了许多,许约依旧举着自己的手机,让那本就不太刺眼的手机光源为顾渊找寻着方向。
“我们曾经经历过了很多很多事情,在这里我向他保证,我们以后也会经历很多很多事情,而且每一件事情我都会永永远远刻在心里。”顾渊目光一如当年那般灼热,“我们永远不会再分开,我爱他,很爱很爱他。”
“许约……”顾渊突然移开了话筒,红着眼眶,泪雾朦胧张了张嘴道,“我爱你。”
顾渊所唱的这首歌,正是当年A班夏游当天午间所有人登上山顶时的那首歌,熟悉的旋律熟悉的歌词,许约后知后觉才发现这是顾渊为他一个人所写下的歌。
几年前只是简短的一段旋律几句歌词,到如今已经彻底成了一首有头有尾的情歌。
依旧如当年动听。
“……自我欺骗不会忽隐忽现,爱你是我全部的心之所愿……”
平静而炽热,舞台下方的女生不再像男生那样起哄打趣,认真听着歌词逐渐红了眼眶,仿佛亲身体验过了顾渊和许约四年以来的喜怒哀乐,无论开心与否,只要最后是他就好。
一首不到三分钟的唱词,中间被顾渊加了一段钢琴版的主旋律进去,许约右手掩在嘴边彻底沦陷了进去。
整首歌结束,顾渊气喘吁吁下了台,趁着周围一片黑暗舞台下又嘈乱一片,他出了侧门又从后排另外的暗门里走了进来,缓身坐在了许约身边。
“怎么样?好听吧?”顾渊往后撤着脑袋,后背靠在了许约的胳膊上,“高二夏游的那年,也只不过是我临时瞎哼出来的调子,后来不知不觉就写成了一首歌,终于啊……”
“终于什么?”许约忍不住点了下顾渊的鼻尖,整个身子跟着往下缩了缩。
“终于唱给他的主人听了。”顾渊还想再开口,就被许约捏紧了食指指尖。
高考失利之后,许约好像一直过得满篇匆忙,一门心思全部投进了高中大学的课本和一个人的生活里,埋进心底深处的那个人不再愿意单独拎起来当个故事。
但他以为这辈子都过不去的难过,在顾渊重新出现的那天起,就像身处冰天雪地间的游人,遇到了星星火点,整个人被跳动的暖光所点燃一般,灌进了迟到的温热。
台上的表演还在继续,顾渊却再也没了看下去的欲望,他紧紧回握着许约的左手。
温存的气氛并没有维持多久,顾渊兜里的手机振了好几下。最后频率越来越快,已经彻底变成了一通接一通的电话。
一个表演结束,中间留下的空白片段,许约还是听到了从左边传来的嗡嗡声。他抬了抬手,小声道:“阿渊,你手机振了很久。是不是李然然周辉打来的电话啊?顺便替我也祝他们新年快乐的……”
“不是。”顾渊满眼嫌弃地抽回了手,皱了下眉才从兜里摸出手机看了一眼,“我妈的电话。”
许约瞬间冷下了脸,他虽从未追问过顾渊当年不辞而别的理由,但他明白,整件事跟顾渊的母亲脱不开半点联系。
“这会场里面太吵了,要不你出去接一下吧?”许约语气依旧平缓,听不出任何的波澜。“我在这等你。”
下一秒钟,顾渊拉起了许约的手,连带着帮他拉好了外套的拉链。两个人低着身子出了侧门,经过徐芝的时候,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会场外的冷风依旧肆虐,光秃秃的树干在路灯下好像显得愈发的孤独。顾渊在高离打来第四通微信语音的时候终于按下了免提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