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快步到了那家快捷酒店,选了个最便宜的客房等着Check in的时候,电梯下来一男一女,脸色都不太好看,柜台小姐还未绽开笑容,那女的已经劈头一顿发飙,“我说小姐,你们酒店可是过分了,刚装修完就开门营业,你去闻闻屋子里的油漆味,根本住不了人,本来通风就不好,这是慢性中毒知道吗?”
男的说,“我们要退房。”*
面对客人的质问,柜台小姐一脸抱歉,但还是态度温和地完成了退房手续,用好听的声音说了很多个“对不起”。
我在一旁一直安静地等着,中间神游四方,发呆了会,等到柜台小姐笑意盈盈地问我,“小姐,请把你的身份证给我……”
我又突然犹豫了。
熏人的房间,不通风的闭室,或许找个桥洞窝下倒更舒服也不一定,好歹是……江景房。
我刚想张口拒绝,没想到后面一个再熟悉不过的低沉男声已经先替我回答。)
“不用了,她不住了。”
又来了……
心里有个坚守的东西在逐渐土崩瓦解,我忽然头痛欲裂,抱着头无声呜咽。
我都不想转头面对我身后的康子弦,我都无言以对了,说什么呢?难道继续嘴硬说,“能收留我的地方确实多到数不清,只是姑奶奶我钱多到花不完,不忍心本市的酒店一一破产,我是散财童女,为了积德所以我给它们送钱来了blablabla……”
一个穷人,却硬要打肿脸充胖子,当着一个有钱人的面哭诉自己太有钱,这是个多么让人悲痛的惨事,纵使我脸皮再厚,我也不愿意打自己如花似玉的脸。
于是我面无表情地转身,目不斜视走开,一点都不打算理那阴魂不散的男人。
但是我不犯人,人要来犯我,我实属无奈。
我站定在酒店门口,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下得人好不心烦,我望着川流不息的马路,有一瞬无家可归者才能体会的茫然。
康子弦插兜站在我身边,我们一起面朝着黄昏中的马路。
“一个女孩子在外面住,不安全。”;
“哼,我可是警察。再说我安不安全的,与你何干?”
“关系倒是没有……只是看你一直逞强,会有点看不下去。”
“……多管闲事。”
“方亮亮?”
“干嘛?”;
“张牙舞爪的,你就这么想做刺猬吗?”
“喂,康子弦,我都说了多少遍了,见不惯我就走开,你好我也好,你怎么老是听不懂?……好好,你不走我走行了吧,可是拜托你能不能不要跟着我啊,你让我很困扰好不好?”
“你会困扰吗?……看起来困扰的不只是我一个人,那很好,很公平。”
“公平什么?好什么?我被你搅得不得安静,你知不知道?!”
“彼此彼此。” “……”
“方亮亮,你不觉得从我们认识的那晚开始,我们就已经成了对方的麻烦了吗?”
“……”
“而且,更可笑的是,我甚至不想解决掉这个麻烦。很糟糕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