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拱固然有着一身热血,只是他的“群体基础”并不强,治国才能已然不及林晧然,政治斗争能力并不出众。
纵观原先历史,高拱虽然拥有着最大的从龙之功,甚至隆庆一度对高拱都是言听计从。只是高拱先败于徐阶,而后借着宦官力量才成功复出,只是在最风光之时又败给了张居正。
哪怕他真的归来,哪怕他能得到隆庆的全力支持,但想要跟已经坐稳文官集团领袖宝座且肩负扶皇嫡子上位使命的林晧然相抗衡,恐怕是痴人说梦了。
正是如此,高拱哪怕真的应召而归,其实亦很难改变现在的朝局,而今不应召则是少一点隐患罢了。
随着高拱的奏疏到内阁,伴随着孟冲受罚的消息传出,高拱那份奏疏的具体内容很快亦是传了开来。
“臣高拱谢皇上恩隆,只是臣归家以来,身体多有不便……今皇上圣明,天下黎民日有所善,地方贪腐得到遏制,百姓税赋有所减,百姓无不称颂……今阁中有李春芳、郭朴和林晧然三人相辅,盛世可期,此三人定能辅佐皇上开创盛世。臣今多病缠身,老残之躯不足为皇上驱使,故不敢受命耳!”
其实徐阶还是看错了高拱,高拱当年意图大权独揽不假,但并不是一个纯粹的政客,而是一个心怀百姓的传统好官员。
之所以会跟徐阶争权,却不是他痴迷于权势,主要还是看到徐阶的尸位素食,故而他才想着挤掉徐阶上位,试图通过自己的才能治理国家开创一个盛世。
现如今,以李春芳、郭朴和林晧然所组建的内阁展现着超凡的治国才能,随着取消三年加征和刁民册的推广等惠民措施,百姓的日子明显得到改善。
高拱哪怕再如何自负,亦不认为自己能比现在的内阁做得更好,故而他并没有回来跟林晧然争权的动因。
正如他离开前所预料的那般,内阁只要有郭朴和林晧然二人便已经足够,却是不再需要他高拱了。
最为重要的是,吴道行在替他迁祖坟就已经言明,若高拱还要身居高位痴迷于权势,那么代价便是高家的香火无法延续。
年过五旬才得一子,不说小虎这些年给他带来多少快乐,哪怕是为了他高家的香水亦不可能冒这个险。
正是如此,高拱打一开始就没有复出的打算,之所以会接受邵芳的橄榄枝,那是因为他另有所谋。
刚刚还是一个艳阳高照的好天气,只是随着一团乌云遮住烈日,整个京城仿佛突然间失去色彩般。
“臣告老还乡居家已是两年多,早已经不问朝中之事,亦不敢烦扰于陛下,只望能养身益寿以观皇上治下的太平盛世……然有奸人以为臣乃贪权之徒,一侠客邵芳自称受徐阶所遣,有助臣复起之法!臣在酒桌间委之以蛇,得知其与宫中大珰有旧,可替臣谗言于皇上助臣复出,而臣复出之时仅需庇护徐瑛即可!”
高拱已然是图穷匕见,在徐阶等人都以为可以利用高拱抗衡林晧然之时,殊不知小丑竟然是他们自己。
面对着这个昔**走自己的大仇人,高拱如何会留手,已然发挥着“余热”,却是狠狠地捅向了徐阶。
高拱自然而然地抖出了整件事情的经过,亦算是报了徐阶当年将他撵出京城的仇,更是向京城抛出了一枚重磅炸弹。
“臣深知外廷跟内官不可有交,何况内官胆敢干涉一阁老去留!臣初是不信,但邵芳言之凿凿,且有徐阶书信为凭,故而臣决定一探终究,假意应承云云。然时不出一月,皇上果真下旨将臣召回,臣心中感激涕零,但亦是细思极恐。”
随着乌云将烈日遮在深处,整个京城变得灰蒙蒙的,似乎随时会迎来一场大风暴般。
高拱将整个事情及阴谋揭示出来后,便将矛头指向太监和徐阶道:“今天下并未强盛,皇上不可懈怠也。臣在潜邸之时有教导于皇上: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亲小人,远贤臣,此后汉所以倾颓也。内官多是贪财之徒,易受奸人驱使,故请皇上远之、防之。徐阶为救其子,此乃人之常情也。只是阶勾结于内官,意图助臣复出而替其子免罪,此举有失天和,亦为国法不容。臣恳请申斥徐阶,令其退休之人莫做家之宰相,不可干涉朝廷之风宪!”
亦是难怪历来懒散的隆庆都会勃然大怒,若不是高拱的这一道奏疏,却是给远在松江的奏疏和身边大臣联手欺弄而不自知。
如果说隆庆召回高拱是一个手榴弹,那么高拱的这一份奏疏简直是一枚深海炸弹,将整个京城都炸开了一般。
纵观高拱此次的复起事件,无疑是一件影响深远的“政治丑闻”。
“这些阉人当真通通该杀!”
“堂堂的阁老复起,竟是阉人在背后使劲!”
“还是先皇英明,国之大事焉能受阉人左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