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朗耗尽了他,他像一坛死灰,再不敢燃出半点儿火星。
不能再继续下去了,离开是对的,走吧,贺小山。他对自己说。
他钻进被子,将自己团成一只冬眠的熊,就这样怂头怂尾地睡了过去。
17
贺小山睡到第二天下午才醒,四仰八叉地在床上躺了许久,觉得胸口什么东西硌得慌,掏出来一看,是个球。
贺小山摔开足球,爬下床找吃的。小天鹅闻声从简明房间里出来,嫩叫着顺着他小腿往上爬。
贺小山将它顶到脑袋上,他那秃头早长成了短寸,因为懒得去理发店打理,所以如杂草般长短无序,贺天鹅趴在上面别有一番风味,兴奋得探头探脑,攀来滚去。
贺小山从冰箱里翻出喝了一半的大盒牛奶,没找到其他现成的食物,于是又吃了简明两个苹果。
然后他摸了钱包钥匙,套了件外套,把贺天鹅往衣兜里一塞。
“走,爹带你逛超市。”
贺小山兜着儿子去了趟超市,贺天鹅看啥都新奇,差点滚落到装鱼的冰柜里去,被它爹一把捞了回来。贺小山买了鱼和牛排,姜葱佐料,回家回忆着当初简明生病时教他做菜那几手,笨手笨脚磨磨蹭蹭折腾了老久,才熬出一锅鱼汤,煎出一盘牛排。简明这天周六也在公司加班,回家正好赶上热腾腾的牛排出锅。
贺小山本来是想煎一份自己先吃,等简明回了再煎份新鲜的,此时正好将这第一份让给他。他也不知道怎么说话才好,只能木着脸,僵硬地说,“吃吧,我做的。”
简明皱眉看他,什么话也没说。
屁话,不是你做的,难道还能是猫做的?
贺小山又磨蹭了一会儿,木着脸接着道歉,“前几天对不起你,没早点告诉你我要走,害你没准备。”
简明面上没什么表情,放下皮包,在桌前坐了,低头扫了眼那拥有可怖卖相的牛排。
贺小山又等了一会儿,悻悻地接着道,“之前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怕你不高兴。对不起。”
人家都说了两遍对不起了,简明一个大男人再端着也没什么意思,他终于抬头正眼看了贺小山,神情仍是冷淡。
但话还是愿意跟他说了,“你什么时候搬?”
“下周一,后天。”
简明垂了眼去,用筷子戳了戳牛排,“那明晚给你践个行吧,一起住了这么久,也算兄弟一场。”
贺小山见他反应这么平淡,又把两人的关系定性成兄弟,心里松了一口气,同时又有点儿怅然。
他琢磨不透简明的想法,现在看来,果然没必要自恋。简明毕竟跟女人在一起的时候多一些,两次酒后乱性而已,又都叫着前男友的名字,能算什么呢。
贺小山有一种情缘尽斩、孑然一身的快感与孤寂,转身要进厨房给自己煎牛排,被简明叫住。
“秃毛还是跟你吧,我过敏,而且上班没时间照顾它,它单独在家太可怜了。”
这话贺小山听了本应欣喜若狂,但他此时被离别的愁绪包裹,就只点了点头,摸了摸肩上的贺天鹅。贺天鹅茫然不知父母即将正式分居,还兴高采烈地舔了舔他手指。
“还有,”简明说。
“嗯?”
简明大叹一口气,终于撤去冷淡,戳着牛排鄙夷地骂道,“跟你说了多少次了用小火煎,小火煎!焦成这样能吃吗?放着我来!”
18
第二天,两个人坐在沙发上对着一张便签纸,商量分家。
沙发,电视,洗衣机,都是两人当年一起合伙买的。贺小山要去住别人家,不可能带走,简明要折价退他钱,他不收。
“你留着吧,猫窝猫爬架什么的我就拿走了,这些也要不少钱。”
简明想想也是,光那豪华猫爬架就一千来块,全是他掏的。
冰箱空调是房东买的,至于什么锅碗瓢盆的自然归了简明。这个家分得干净利落,简明进厨房张罗,贺小山就在外面把千辛万苦拼上的猫爬架又给原样拆回了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