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体呢?”左道林忍不住问。“跟我来吧。”定山收回神识,满眼忧伤的说。
五人往东多走了一段,便看见一青衣书生模样的青年人提着一柄长剑在路边挖着坑。
“青山!”谭岳轻声喊道。
那青年不曾理会他,挥舞着手中的长剑,元力肆意爆发,凶猛的剑意斩在那枯败的荒土上。一剑既是一座坟。
“皇帝叫我来封侯,却不想晚了一步。”定山皱眉,神识探寻到的那个少年人哪里去了。
“等青山缓过劲来,我们再问问他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谭岳神色冷冽的说。
五人沉默不语,静静等着谭青山埋葬路家村的村民。
约莫着快到午时的时候,谭青山终于将所有村民尽皆安葬,只见他从地上立起一座小小石碑,用那锋利无匹的青冥剑在石碑上刻写:
“路家村六百九十九口。”
“逝于妖族之手。”
“我当斩尽天下妖族。”
“谭青山。”
一壶酒翻手之间被他掷在那石碑前,清澈的酒水顺着壶口流出,带着醉人的香气渗透了大地。像是要渗进这帮逝者冤屈的魂魄里。
这般过了许久,太阳星光芒渐渐的暗淡下来的时候,谭青山终于将目光从那石碑上移开,缓缓转过身看着站在那坟茔另一边的几人。
“父亲。”谭青山看着谭岳,没来由的有些委屈。
“我看到了。”谭岳看着颓废的儿子,心下略微担忧,他常年指挥御兽关战事,每年都要亲自签发数不尽的阵亡通知书。倒是不至于为这等事情有多动容。但是谭青山极重感情,前年从那万兽林里历练归来之后便匆匆离家,跑到这遥远偏僻的村落里来当了个教书先生,若非走时带走了青冥剑,谭岳怕是要追过来了。
“青山,这是怎么回事?”左道林无奈的看了看那数百座坟茔,硬着头皮询问。
“妖族一十人小队进犯,大概是因为这村中猎手路德,猎杀了万兽林中身份极高的一位大妖所致。”谭青山其实也不怎么清楚,等那妖族杀到学堂的时候,村里已经被屠戮殆尽了。
“我只寻得被保护在一枚储物戒指中的路天,其余共六百九十九口人,尽皆葬在这里了。”谭青山悲伤的说道。
“我问你,那路天是谁家孩子?”定山思索了一阵,突然发问。
“嗯?”谭青山冷冷的看着定山,他并不认识定山,只是对这无礼的人带着点反感。
“青山,这是天羽城来的定山公。”左道林解释道:“定山公带着皇令而来,来路家村册封那猎得六尾毛皮的猎人路德,但照你所说,那路德已死,但皇令已下,那侯爵爵位世袭罔替,只有路德的直系后人才能承受。所以定公有此一问。”
“他父亲叫路远,他爷爷叫路德。”谭青山挥手将那隐藏在青冥剑里的少年人带出来,轻声说道。
“这孩子,路家村六百九十九条人命今后的无尽岁月里都压在他身上了。”左道林暗自叹息,本还以为那路德乃是大气运加身,未曾想到竟然这般薄命。
“看来气运一说也不能全信。”左道林看着身旁的定山,心里思量着,“我等到底该如何冲击那不朽之位,若是不得其法,便只能等着大限到来,身死道消。”
“这孩子,伤心过度,此时他并非是在睡觉,而是心神受损,自己慢慢的在恢复。我等几人没有这么多时间在此等他自己醒来了,你等退开些,我来助他恢复。”定山皱着眉头,略微不忍的说道。
“确实,定公昨日便到了我九天,如此算来,我等能在外办差的时间只怕都不足一天了。”谭岳倒也算计的清楚,那通天彻地大阵的最终调整本就出自他手,大约明日此时,整个九天郡便再也不是如今的模样了。
“嗯,先行封侯大礼,之后这孩子的去留,我等回九天郡城再行商议。”左道林亦点头称是。
谭青山抱起路天,一行人回到那路家村的学堂。
路天安安静静的躺在谭青山平日里休息的木床上,定山站在床边,强大的神识细细的扫过这孩子的识海。
“你等先退去。”定山挥手,茫茫大力将谭青山几人推出了这间屋子,顺带关闭了房门。
凡人肉眼几乎能见的淡淡的金色神识射入路天的识海,在几乎封闭的识海上空开始缓慢的勾勒起来。
半个时辰之后,那识海中已被勾勒出一身背六翼,头顶双角的伟岸人形生灵,这生灵脚下踏着云雾,双手各持一长梭兵器,霸道的站在那云雾上,神色愤怒的望着上空。
神识凝聚之法,羽族元祖凝神图。
那识海中的伟岸人形缓缓的凝实,随着定山将自己的神识抽离出去,路天弱小的神识便与那图影建立了联系,那图影失去了强大神识的支撑,渐渐变得暗淡了,但又有路天的神识之力一直孕养着,虽然暗淡,但却并未曾消失。
木床上的少年慢慢的睁开了眼睛。
“都进来吧。”定山挥手打开房门,这般神识凝聚之法乃是羽族不传之秘,有资格习得此法的,最差便是路天这样的世袭罔替侯爵。
几人进入屋内,看着转醒过来的少年都是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