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迟疑道。
乔天温柔地低下头。
“……”
艳阳高照,暑气蒸腾,到处都明晃晃的看着让人眼晕。
“少爷,你又在发呆。”阿顿生不满地提醒道。
裴晓乾撂下笔,没精打采地趴在桌子上,过了一刻钟,又挪挪脚歪倒在榻上打瞌睡。
阿顿生恨铁不成钢,盯着他盯了半晌,揉揉发酸的眼睛,妥协了。
好吧,他身边就没一个正常点的人吗?裴晓乾也就算了,乔管家也……
“阿顿生。”
乔天在前堂里喊他,阿顿生出去,桌子上摆着中饭,明显是刚做好的。
“我去店里了,晚饭你做吧。”
乔天穿上外衣,收拾好账本装在布袋里,临走时看了一眼书房,还是没说什么。
阿顿生:“……”他要是再看不出来有问题大概就可以自戳双目了。
所以其实……少爷已经是个成功的男人了?既有钱——虽然是小钱——桃花运也来了,是不是马上就能抱得佳人归?只不过,这“佳人”——乔管家?啊啊啊,好乱啊!
少爷的事情到底不是每件都容他置喙,阿顿生突然间领悟到这一点。
有些人为情所困的时候喜欢找个人吐露心事,有些人则干脆利落表白,有些人柔肠百结借酒浇愁,而有些人,例如裴晓乾这样的,想通前因后果,考虑得清清楚楚,然后,就顺其自然了。
理智真是个可怕的东西,生意人谈感情,就像在谈判,针锋相对互不相让。
乔天在等裴晓乾答应,裴晓乾也在等,在等着看乔天等不下去的时候会发生什么。
阿顿生琢磨着乔管家人也挺好,不如我出马帮他一把?
真是想什么来什么,傍晚时候,天忽然阴了,凉风一起,雨幕倾泻。
“哗——哗——”
“少爷,下雨了,乔管家没带伞啊,怎么办?”
裴晓乾掀起眼皮,奇怪道:“买一把不就完了?大不了淋着回来。他一个大男人这点事儿还要我操心不成?”
阿顿生诚恳道:“淋雨会生病的。”
裴晓乾不耐烦了,口气也不太好,“那就把药备下!”
阿顿生没辙,嘀嘀咕咕,“要是换作姓乔的说不定就冲出去了……”
“念叨什么呢!”
阿顿生闭上嘴。
宜元城整个浸在雨里,屋前的树发出沙哑的声响,檐下,雨水冲刷石阶,在灰砖地面的凹处汇成小洼,几片落叶在水面上沉沉浮浮。
窗前的锦衣公子一直在看。
乌云犹如铺开的墨汁,绵延到目力不及的远方,城中高低错落的飞檐与墙头,混在雨里,不再清晰。
潮湿的水汽晕泽,笔尖凝住的墨一点点化开。
纸上写了一句诗。
而窗前空无一人。
“哗——哗——”
乔天望一眼门外,雨幕如织,夜色四合。
他重新低头,拨一下算盘,工整地写下账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