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晓乾笑了一声之后又叹口气,“也不知道换作我,能要到几个钱呢?”
那乞丐清清嗓子,“公子,你有事?”
“唉,哪有没事的时候呢?”裴晓乾站起来,抱着胳膊想了一会儿,灵光一闪,“哎,你帮我办件事,办好了我给你钱。”
乞丐奇怪道:“什么事?”
裴晓乾指指茶坊里边,凑近他压低了声音道:“里面有个人要买我家的绸缎铺子,你进去之后找到他,随便你说什么,总之要卖出五百两,我就在湖边,你要是谈成了就来找我。”
乞丐道:“那要是谈不成呢?”
“谈不成也来找我。”裴晓乾把他拽起来,拍拍他的肩膀,别说,这家伙还挺高,“去吧,那人叫乔平海,祝你好运!”
说完就摆手走开,乞丐在原地呆愣片刻,还是转身进了茶坊。
裴晓乾背着手,慢慢悠悠顺湖边走。这个时节少男少女都喜欢结伴出游,姑娘们春衫轻薄,妆容清新靓丽,公子哥们则锦衣玉冠,意气风发。
盛月湖不愧是宜元城的名景,有湖有桥,桥上有人,是美人,桥下也有人,是求美人的人,于是就有了故事,过去多年,故事又变为风景。
裴晓乾站在堤岸上,翘着嘴角旁观。
他当然是在躲着乔平海。
这个人,能避就避,不避会被坑,这是他在不慎吃一堑之后得来的那点智慧。
说起乔平海,就不得不提裴家的隔壁,乔家,那可是宜元城里真正的豪门大户,世代经商,赚下家产无数,就连宜元城官府也给乔家三分面子。
虽然裴家跟乔家是隔壁,可惜,人家的院墙有点长,导致两家的大门离了百十来步那么远,裴家人从未见过任何一个乔家人。
而乔平海是乔家的六少爷,他上头有五个姐姐,下头还有两个妹妹,可谓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嗯,这么说,应该也是合适的……吧。
八年前,裴晓乾就栽在这么一个人手上,那件事成为他少年时不堪回首的过去。
现在想想都要怄死,裴晓乾从小脾气古怪得很,性子阴晴不定也难伺候,所以没什么朋友。那年宜元城盛行赌画,两方人买古画辨识真假,输的那个要付钱,且古画一般都不便宜。这本来是文人墨客赏玩珍品画作的雅事,裴晓乾忍不住好奇就被一帮半大的公子哥坑了,还都是附近的街坊领居。
他不愿意跟他爹要钱,回家提也没提,正不知所措的时候,那帮人说乔平海愿意替他出钱,裴晓乾可以还他钱,但一定得是自己赚的,要是八年后还不出,就去给他当下人使唤。他们逼着裴晓乾立了字据。
裴少爷稀里糊涂还没弄明白呢,就签字画押把自己卖了。
哪是“赔小钱”,简直连锅底都赔了个干净。
然后就听说乔平海出外游学,不知道何时才回来。
裴晓乾眯起眼睛,今年是第七年,明年这个时候再还不出那笔钱,他就得上乔家扫院子去。
结果没想到,要买下裴家绸缎庄的人会是乔平海,裴晓乾不太乐意,总觉得不是什么好事。
“公子!”
乞丐脚步轻快地跑过来,把揣在怀里的银票递给他,“五百两我拿到了。”
裴晓乾低头一看,“唔,确实拿倒了。”
乞丐:“……”
裴晓乾伸个懒腰,打发他道:“行啦,这钱送你了,再会。”
说完他转身要走,乞丐一把拽住他,难以置信般说道:“这钱都给我?!”
“噗,”裴晓乾嗤笑,“你没听错,送你了,拿着玩去吧。啧啧,别拽我,袖子要开线了。”
乞丐松手,不知道该做什么反应。
裴晓乾重新背着手,顺湖边溜达回自家的杂货铺,没再回头看。
他老子的钱,又不能还给乔平海,他花着也没意思,而且还是从乔平海手里拿过来的,感觉说不出的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