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斥候一听,便知主帅心中起了疑心,慌忙翻身下马,齐齐跪倒在地,“小人探察未明,还请将军恕罪。”
他们虽是不停磕头,心中却不甚害怕,毕竟右军之中谁人都知道,这位少年右将军乃是心慈手软之人。
刘驽默默地盯着地上磕头求饶的二人,也不作声,他踌躇半晌之后,他转头向身旁的行刑官说道:“这两人都斩了吧,将他们的头颅带回去,交给他们的族人,就说是阵前胆怯,所以该杀。”
行刑官听后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这位向来仁慈的右将军突然转了性,竟要大开杀戒?
他朝身后招了招手,没有兵士愿意上前行刑。他们一个个地在原地踌躇,远远望着地上的两名获罪斥候,显得无动于衷。
毕竟这两人一死,那接下来的规矩便会严了,他们接下来的日子也不会太好过,这样的蠢事谁都不会干。
刘驽心知他们所想,于是说道:“斥候乃大军耳目,他们谎报军情,那么大军便好似瞎子一般,随时会陷入危险。众位若是不肯杀他二人,那便等着自己被吐蕃人砍掉脑袋吧。”
众将士一听,确实是这么个道理。没有人会为了别人的脑袋,宁愿让自己的脑袋冒险。
紧接着,有数人从队中走出,将那两名斥候死死按在地上,任由两人哭天喊地,拔出腰刀割断了两人的喉咙。
不过一会儿,鲜血在月光下淌得满地,两颗头颅被从躯干上割下,挂上了刘驽的马鞍。头颅的脖颈处犹滴着血,润湿了马胸脯处的软毛。
刘驽暗叹了一口气,想道:“若不如此整肃军纪,众将士恐怕难以驾驭。萧呵哒的计策即便再好,恐怕也得落空,此行非败不可!”
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右将军斩杀怯阵之徒的消息传遍了这支三千多人、良莠不齐的队伍。
刘驽策马在军中来回巡视,只觉众人投来的目光中充满了畏惧。所有人都对他恭恭敬敬,同时也远避三尺。
他感到了一种从未体会过的孤独,站在权利巅峰的孤独。
他从未真正理解过耶律适鲁,直至眼下这一刻开始。耶律适鲁的某些所作所为,在他原先看来,充满了残忍与狡诈,然而在他此刻改变了看法,此人的所作所为中或许有着许多不得已的无奈。
他唤过传令官,命令本军继续前进,朝那火光所在之地开拨。众将士虽然心存惧意,却不得不勉强跟上队伍,毕竟谁也不想做那会掉脑袋的逃兵。
军士们虽肯听命,士气仍然低落。他叹了一口气,照眼前这般情形,自己非身先士卒激励士气不可。
他呼地挥出一鞭,纵马驰骋在本军之前,直朝那火光冲去。兵卒们见主将奋勇在前,胆色顿时壮了不少,齐齐驭马紧跟。
然而那些中原武林人士仍心存侥幸,他们不紧不慢地跟在队尾,装作无意地朝四周张望,瞧见有数百名契丹兵卒不时投来警惕的目光,这些人个个手中的木弓都已经上了弦,乃知己方这伙人被刘驽看得死死的,恐怕暂时没有逃跑的机会。
他们期盼着一场激战的来临,到那时,这些奉命看守的兵卒们自保都来不及,哪里还能顾得上他们,而凭借他们的武功,逃得性命并不是一件难事。
约莫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刘驽率领右军距离那火光所在之处仅有两百多步。他命令众军士勒马驻足,细听片刻后现前方并无异响,这才继续领军前进。
到达后现,除去熊熊燃烧的数辆大车和帐篷之外,仅有十几具烧得焦黑的尸体。看样子是吐蕃人劫掠了沿途的牧民,将他们杀害并焚烧。
他翻身下马,用佩刀的刀鞘拨动地上焦黑的尸体,现其中一具尸体犹然保持着临死之前的跪姿。
他转身向身后的契丹副将们说道:“看吧,即便是投降的人,吐蕃人也不会留给他们一条活路。”
众副将点了点头,脸上阴晴不定。想来他们对眼前的这一幕仍有些不以为然。毕竟有萧夫人投靠吐蕃人成功的先例在前,他们中的每一个人,都不会认为自己比一个女流之辈还要差。
刘驽见此甚是头疼,他无法想象耶律适鲁是耍了些怎样的手段,才能将这样一些各怀鬼胎之徒安抚招纳于自己的麾下如此之久的。
他脸上装作不动声色,命人在地上挖下了几丈宽的方坑,将那些仍在燃烧的辕木帐篷推进了坑内,这时火势竟更加旺盛了起来,火星顺风四飞,逼得众兵士无法靠近。另外数十名兵士抬起地上的焦尸,齐齐用力,扔进了火坑之中,
刘驽从怀中掏出一包药材,叹道:“带兵在外,连一炷香也没有带,就以此祭奠死者吧!”
药材落入火中后,出吱吱啪啪的爆裂声,浓郁的药香随风远飘。
大火烧了许久后方才弱了下来,坑中的尸体与那些木头一道成了灰烬,难分彼此。刘驽命众兵士上前将坑填平,新土高高堆起,权作坟丘。
事毕之后,他率兵正要离开。只听远方传来稀稀落落的马蹄声和粗野的嚎叫声。右军中的将士们一下子便分辨出,这是吐蕃人的声音,这种声响他们已听了数个月,绝不会出错。
从马蹄声来听,对方顶多只有数十人,却敢在三千多人的右军前嚣张,定是身后有极大的倚仗。
刘驽拍了拍脑袋,对身后的副将们喊了声:“不好,定是我刚才扔进火堆中的药材引来了吐蕃人。”
他命众将士驻马听命,只见那几十名吐蕃人举着火把一路冲进了三百步内。他听见身后传来吱吱的弓弦拉满声,回头一望,乃是将士们引箭待,便出声喝止,“或许他们是吐蕃人的使者,先听听他们的来意再说。”
那几十名吐蕃人甚是警觉,他们齐齐在两百步外勒马停下,恰好位于本军的弓箭所及之外。(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