艳红出身妓院,最是妖媚,仗着金老爷宠爱,从不把金夫人放在眼里,如今却被奔月痛击,哪里肯依,那泪水立刻就委委屈屈地下来了,娇声道:“老爷!你怎么还不回来!我好命苦哇!”
奔月瞅了她一眼,微微冷笑:“姨娘!你放心,等爹回来了,不用你告状,我自己去跟他认罪!看他能怎么处置我!”
艳红伸手摸了摸后脑勺处被擀面杖打出来的疙瘩,怔住了,是啊!奔月是老爷的嫡亲骨肉,他能怎么处置她?又怎么可能舍得处置她?
想到这一层,她暗暗咬了咬牙,一言不发,转身便走。
只剩下石榴还呆呆地站在那里,仿佛被那一擀面杖打蒙了。
奔月也不看她,只是将手中的擀面杖递给那婆子,上前几步,拉了母亲的手:“娘!咱们进屋!”
“奔月!你打了你爹那两个妾,回头等他回来!”金夫人心有余悸地问。
奔月叹了口气:“娘,您就是心太软,太仁懦了,我真恨自己不是男儿身,这样就可以一辈子守在你身边,让您再也不受人家欺负。”
金夫人笑着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你爹爹好歹还顾念结发之情,又疼你和你妹子,断不会对我怎么样,你就放心吧!只是,那杨家的亲事,娘却不乐意,几次要你爹退亲,他却道说出话泼出去的水,不能做那背信弃义之事!”
听了母亲的话,奔月只管拨手炉里的灰,迟迟没有出声。
穿越到大明朝已经整整五个年头了,金家虽然不是高官巨富,可也是丰衣足食的富裕的商户人家,在这滁州城里,算得上响当当的大户了。
可是,十几年前爹爹为自己指腹为婚的男子,却是一个乡野少年,还在穷乡僻壤里种田,据说也进学读书了,可未经乡试,能不能考到秀才的名分都很难说,于是娘就一千一万个不放心起来。
功名与富贵,奔月倒是无所谓,她所顾虑的,就是怕嫁给一个见识粗鄙的男子,这乡间长大的人,到底比不得滁州城里富户家的公子儒雅知礼。
可无论娘怎么劝说,爹爹都执意不肯辞亲,说自己那未来的公公当年与他交情不浅,金家贫寒时他曾数度周济,做人不能忘恩负义啥啥的!
爹爹这话,奔月倒也打心底赞成!
前世她看过不少穿越小说,那里面的女主不是穿到皇宫,就是侯府,可是,又有几个不是活的心力交瘁呢!
奔月想,乡下就乡下吧!反正自己一不怕吃苦二不怕遭罪三不怕被人欺压,前世干得就是天天加班到晚上十点的牛马活儿!
金夫人见女儿低头不语,又道:“你那婆婆早年守寡,独自带大三个儿子,抚孤守节,倒是令人钦佩,只是不知性子如何。
听了娘的话,奔月心里也是暗暗嘀咕,那杨家,到底是什么样的光景呢?
此时,滁州城外百十里处的乌山书舍中,奔月的未来夫婿杨三光正在自己那张黄杨木书桌前正襟危坐,埋头攻书,天色已晚,空荡荡的塾馆中只剩他一人。
“杨兄,别这般卖力了,先生早已回家了!不如随我去吃酒,如何?”一个瘦高个子书生在窗外叫道。
三光抬头一看,却是平日交好的同窗朱泽,就笑答:“有劳朱兄费心,只是我若回去晚了,家母定会忧心,还是算了罢!”
朱泽走近三光身畔:“我家昨日新宰了一条大黑狗,味道甚是肥美,我娘子拿盐巴一腌,滋味定比昨儿更佳,咱们兄弟来个煮酒论史,如何?”
“既然如此,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三光听得心动,笑吟吟地合上了书本。
不一会,到了邻近的杏花村朱家,朱家娘子见丈夫领着客人来了,倒也笑脸相迎,端茶让座礼数周到。
朱泽便与三光在厅堂谈古说今,正说得高兴,就听得厨房里一阵争吵声传来。
朱泽皱了皱眉头,叫道:“娘子!今日有客,你须得给我体面,就少说两句罢!”
谁知朱泽不说还好,这一句话出口,就听得厨房的门吱呀一声打开,他娘子叉着腰大步迈进堂来,气呼呼道:“你娘背着我,又将家中腊肉腊肠偷去给你外婆和舅舅,这算什么!”
朱泽尚未答话,及听见厨房中朱母颤颤巍巍地道:“泽儿,你外婆家一向艰难,我做女儿的,贴补点娘家,还要受你媳妇挟制吗?”
“呸!你也不看看,那腊肠是谁腌的,你要有本事,你自己腌去啊!”朱泽娘子对厨房门厉声高喝。
听到这里,三光皱了皱眉头,觉得朱泽居然纵容妻子如此违逆母亲,简直不可思议。
朱泽见三光面露不屑之色,心中羞恼,清了清嗓子对妻子喝道:“你这不贤妇人,婆婆做事,哪有你说三道四的份,还不快快下去!”
朱家娘子一听丈夫这般说,上前一步便拧住了朱泽的耳朵,泼声痛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