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这黑锅尽数推到了给琮儿诊病的太医和他在朝中的政敌身上,以此为由,将那些太医和卫氏宗亲尽数砍了。
万幸的是,尹平不负卫恒临死前最后的嘱托,在吴良带兵攻入皇宫之前,便已先逃了出去。他本想待着琮儿一块逃走,只可惜琮儿已先被吴宛控制在手里。
尹平虽一时未能查到什么,可见了吴氏兄妹这连番举措,是我和卫恒去后最大的得利之人,便立刻设法去找荀渊,将吴氏兄妹的可疑之处一一说明。
荀渊前世因着和吴良一直是至交好友,兄弟情深,一时竟不信尹平所言,觉得吴良忠孝仁义,当不会做这等不臣之事来,欲待进宫去问他一问。
尹平只得将他打晕,趁着夜色将他拖到城中一处空置的宅院里偷偷躲藏起来。
到得十余日后,当他二人得知新立的小皇帝没几日就不明不白的死了,卫氏宗亲被吴良扣以弑君之名全都砍了,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荀渊这才愧疚不已,痛悔自己识人不清,和尹平商议后,两人想方设法偷偷逃出了洛阳城,一面联络因路途遥远尚未及赶回洛阳的仅剩几名卫氏宗亲,一面凭着卫恒临死前留给尹平的那几枚兵符,调集驻守在江左和邺城的大军,准备攻入洛阳。
而洛阳城中的吴良,此时已不再对他的野心遮遮掩掩,索性改朝换代,迫不及待的篡位自立为帝,改国号为大吴,他便是大吴的开国皇帝。
吴宛也从大齐的皇太后,摇身一变,被她哥哥封为大吴护国长公主。
这一来,荀渊和尹平更是有十足的理由拥戴卫氏宗亲来继任大齐国主,兴兵讨伐吴良,诛灭叛臣贼子。
起初的时候,吴良因极擅那些诡战之术,奇谋妙策不断,虽兵卒不如荀渊这边多,仍是连打了几场胜仗。
可他虽强于战阵之术,却不擅于管理后方的稼穑民生,粮草调配,而这却是荀渊所最擅长的。
之前卫恒之所以能战无不胜,除了有吴良在前方替他出谋划策外,更是离不开荀渊坐阵后方,替前方的军队源源不断的输送各种钱粮军资。
两方交战,除了兵法士卒的较量外,更是双方在钱粮多寡上的较量。
荀渊在连吃了几场败仗后,便改了方略,扬己所长,而避己之短,不再一味主动求战,而是大力发展后方各地的民生。
如此僵持了一二年,双方情势便日渐颠倒过来。
且吴良本就是篡位自立,不得人心,他所行政令虽然并无多大改动,仍是沿袭大齐的政令,可他新任命的大量官吏却有不少是和他出身相类之人,一朝得志,便忍不住要给自己多谋些好处。
被这样一群人把持朝政,再好的政令也是形同虚设。
如此,又过一二年,吴良治下的大吴渐渐民生凋敝,百姓纷纷逃奔到大齐,军心动摇之下,吴良连战连败,最后连洛阳也没能保住,带着吴宛仓皇往边塞而逃。
眼见便能诛灭乱臣贼子,还百姓一个太平江山,哪知吴良不甘失败,竟勾结外族、引狼入室,献上中原的山河地形图,连同关塞的布防图,自愿甘为谋士,将塞外的匈奴、鲜卑、羯、羌、氐这五个胡人部落纷纷引入中原,打得大齐军队一个措手不及,北方诸地接连陷落。
虽然吴氏兄妹最终罪有应得,在领着胡人攻打洛阳时,被尹平领着一队死士突入敌营用火箭烧死,可胡人已彻底打开中原的大门。
在接下来的数十年间,不但没有被赶出去,因其个个骁勇善战,反而彻底将北境中原彻底霸占,逼着大齐君臣只得南渡江左,缩在江南一隅,靠着长江天险,勉强度日。
只是可怜那些留在北地的汉人,胡人残暴嗜杀,但凡见了汉人男子,必杀之而后快,遇到汉人女子,则将其充做两脚羊,先亵后杀,合牛羊肉煮而食之。
一时间,北境大地上,尸横遍野,哀歌阵阵。
那歌声缥缈而又诡异,渐渐地,越来越响,似是有数万人在齐声放歌,却又细成一线……
我正觉得这缥缈空灵般的歌声好似在哪里听到过,待终于听清那歌声里“重挽天道”这四个字时,忽然眼前一花,眼前再不是那烽烟四起、遍地哀声的凄惨景象,而是熟悉的大殿,还有那熟悉的一幕——卫恒正将毫无生气的我抱在怀中,双眼血红,目眦欲裂。
这是……原来我的三魂七魄虽仍未归位,回到身体当中,却是已然从前世的时空回到今世。
我自以为在前世里待了那许久,自卫恒死后一直看到中原陆沉,王师南渡,百年光阴已过,哪知再回到今世,竟似只过去了极其短暂的一瞬。
卫恒抱着我正要冲出去找太医,忽然脚下一顿,吩咐道:“尹平,将温媪这害了阿洛的贱人抓起来,严加看管!”
他说罢,正要继续往外冲,就听温媪惨然道:“没用的,陛下,老奴给娘娘服的是砒霜,无药可救的,就是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娘娘了……”
卫恒突然僵在原地,凝视着“我”毫无生气的脸庞,单臂抱紧我,另一只手颤抖着,想要去探我的鼻息,却又不敢,突然他一个踉跄,似是突然间看到什么可怕之极的景象,双眼一闭,朝后倒去。